第110章 春芽上的传承(1 / 2)

晨露还凝在茶苗的芽尖上时,沈亦舟已经蹲在了茶园最东头。他指尖抚过那株曾埋过勋章的茶苗,嫩芽比上周又舒展了半指,只是叶背隐约沾着几点褐色的斑点——昨晚巡棚时就发现了,此刻在晨光下看得更真切。腕间的银质勋章被晨雾润得微凉,“国宴佳厨”的鎏金刻字旁,红绳勒出的浅痕还在,那是连日攥着锄头磨出的印子。

“看出啥了?”李伟扛着喷雾器走来,裤脚沾着草屑,“张技术员说可能是蚜虫,但这斑点比蚜虫咬的更散。”他把手里的放大镜递给沈亦舟,“你爷爷当年做国宴,辨食材好坏比仪器还准,你没遗传点这本事?”沈亦舟笑了笑,接过放大镜凑近茶苗——斑点中心呈针尖大的凹陷,边缘泛着水渍状的黄晕,不是蚜虫,倒像某种真菌病害。

手机在口袋里震动起来,是周小雨发来的消息,附带着一张物流截图:“北京‘老茶客’粉丝团捐的生物农药到西宁了,今天转冷链车,估计后天到。”后面跟了个哭脸表情,“他们说本来上周就能发,但赶上北京暴雨,物流停了三天,现在还在担心赶不赶得及。”

沈亦舟刚回复“先别急”,远处就传来了摩托车的轰鸣。扎西平措的车后座绑着个鼓鼓的帆布包,车斗里堆着印着“农业技术推广站”的纸箱,看见两人就喊:“李老师!沈老师!农业农村局的王技术员来了,带了病虫害检测设备!”车刚停稳,一个穿蓝色工装的年轻人就跳下来,手里提着个银色的检测箱:“张技术员给我发了茶苗的照片,怀疑是茶白星病,特意来做个精准检测。”

检测设备刚架好,周小雨就举着手机跑来了,直播镜头先扫过茶苗上的斑点,再对准检测箱:“家人们,咱们的茶苗可能得了点小毛病,农业局的技术员正帮忙检测!北京粉丝捐的生物农药已经在半路了,15号捐的款,18号采购发货,今天21号,估计后天就能到藏区——物流师傅说为了防冻,农药都用保温箱裹了两层棉絮。”

弹幕立刻涌了上来。“厨房杀手小琳”秒速刷屏:“茶白星病?我爸种绿茶时遇到过!要喷生物农药,别用化学的,不然影响口感”,后面跟了个翻资料的表情包。“加班狗阿凯”接话:“小琳你这次咋这么懂?上次你把绿萝浇死说它得了‘渴死病’”。小琳回怼:“我专门问我爸的!他说茶白星病要早治,不然芽尖会掉,我还把他的老经验记下来了”,说着发来一张手写的笔记照片,字迹歪歪扭扭却记着“发病初期喷枯草芽孢杆菌,稀释比例1:500”。

王技术员看着弹幕笑了:“这位粉丝说得很对,茶白星病最怕延误,不过现在发现得早,还没扩散。”他用取样勺刮下一点病斑组织,放进检测仪器里,“半小时出结果,要是确诊,咱们先用药剂控制,等粉丝捐的生物农药到了再巩固,刚好能衔接上。”沈亦舟晃了晃腕间的勋章,想起爷爷当年做国宴前,总会提前三天检测食材的农残,这份“早准备、早防控”的细致,原来在哪行都通用。

上午十点,暖厨的烟囱准时冒出了炊烟。李伟系着那条磨破了袖口的围裙,面前的灶台摆着新备的食材:半盆浸泡过的青稞米,一小碗洗净的虫草,还有块刚揉好的酥油面团。“今天教大家做‘虫草青稞粥配酥油馕’,”他抓起一把青稞米放进粗瓷碗,“粥要熬得绵密,馕要烙得外酥里软,游客来了吃这个最暖胃——文旅局说第一批研学团下周就到,咱们得把菜单定下来。”

沈亦舟站在旁边,手里拿着营养成分表,把检测仪器搬到了灶台旁——刚给茶苗做完检测,顺便把虫草和青稞的样本也放了进去。“家人们看屏幕,”他把仪器屏幕对准直播镜头,“每100克青稞米含膳食纤维12.3克,比大米高5倍,配上虫草的腺苷成分,熬出来的粥不仅养胃,还能抗高反。”他顿了顿,推了推滑到鼻尖的眼镜,“我爷爷当年给进藏的工程师做过类似的粥,不过用的是酥油和糌粑,现在改良成青稞粥,更适合内地游客的口味。”

“沈老师又开始‘实验室做菜’了!”弹幕里有人打趣。李伟舀起一瓢山泉水倒进铁锅,“别听他瞎扯,熬粥的关键在火候,大火烧开后转羊粪火慢熬,要熬到米粒开花,汤成奶白色才行。”他把虫草剪成小段放进锅里,“虫草别早放,不然营养会煮散,出锅前十分钟放刚好——这是我在夜市摆摊时,给藏族老人熬粥摸出来的门道。”

“李老师这是‘野路子’遇上‘学院派’!”北京“老茶客”粉丝团的团长发来消息,附带一张农药的质检报告,“我们捐的枯草芽孢杆菌是有机认证的,对茶苗没副作用,熬粥的水要是担心,我们还能捐点净水器。”周小雨念出这条消息时,李伟刚好把揉好的酥油面团按成饼状:“净水器不用,咱们这山泉水比城里的矿泉水还干净,就是熬粥的锅得用牧民的铸铁锅,不粘锅熬不出这米香。”

卓玛妈妈凑在灶台边学揉面,藏袍的袖口挽得高高的,面团在她手里转得飞快。“我儿子在拉萨读大学,每次放假回来都要吃我做的酥油馕,”她把面团擀成薄饼,用手指在表面扎出几个小孔,“以前用的是石头灶,现在有这铸铁锅,烙出来的馕更酥。”才让大叔的小孙子趴在灶台边,手里攥着个小面团,捏成了个歪歪扭扭的星星形状:“沈老师,我的星星馕能烙吗?”

沈亦舟刚点头,检测仪器就“嘀”地响了一声——茶苗的检测结果出来了:“确诊茶白星病,病原菌浓度较低,尚未扩散。”王技术员凑过来看了眼数据:“还好,现在用药刚好能控制住。我带了点应急的生物农药,先喷一遍,等粉丝捐的农药到了再喷第二遍,就能彻底根治。”他把农药的稀释比例写在纸上,“按1:500的比例兑水,喷的时候要重点喷叶背,那里是病原菌聚集的地方。”

周小雨立刻把检测结果和稀释比例同步到直播屏幕上,弹幕里瞬间热闹起来。“老茶客”团长说:“我们的农药明天就能到,到时候我让物流师傅直接送到茶园,不用去乡上取。”“加班狗阿凯”发来消息:“我们公司的团建定在下周,刚好赶上第一批研学团,我带二十个人来帮忙喷农药!”小琳则发来个视频,她爸正在自家茶园里演示喷药的姿势:“我爸说喷的时候要顺着茶苗的长势,别来回扫,浪费药液还喷不均匀。”

“开熬!”李伟掀开铁锅的盖子,青稞米在沸水里翻滚着,冒出的热气带着淡淡的清香。他把火调小,羊粪火的余温刚好能维持水面微沸:“熬粥和做事一样,急不得,得慢慢熬,火候到了自然就香了。”沈亦舟忽然想起爷爷的日记里写过,当年给工程师熬糌粑粥,也是用的这种文火——暴风雪封山时,柴火不够,就用三块石头架着锅,靠羊粪火的余温熬了整整两小时。

中午的暖厨里挤满了人。王技术员和扎西在调试喷雾器,卓玛妈妈带着几个妇女烙酥油馕,次仁爷爷坐在角落调马头琴,琴弦上还沾着晨露。周小雨的直播镜头扫过灶台时,刚好拍到李伟把小孙子的“星星馕放进锅里,金黄的酥油渗出来,在锅底煎出滋滋的声响。“家人们看,”周小雨的声音带着笑意,“这是才让大叔小孙子的作品,等下谁抢到谁有口福。”

粥刚熬好,门外就传来了汽车的喇叭声。文旅局的王局长领着两个人走进来,手里拿着厚厚的文件夹:“给你们送好消息来了!游客接待中心的装修方案定了,还有‘非遗美食传承’的挂牌仪式,下周和第一批研学团一起举行。”他翻开文件夹,指着设计图,“这里留了个展示区,刚好把沈老师的勋章、陈姐的怀表,还有粉丝捐的物资都摆进去,这都是咱们的‘传家宝’。”

“王局长来得正好,”沈亦舟端过一碗青稞粥,“尝尝我们新研发的‘游客套餐’。”王局长接过碗,刚喝一口就竖起了大拇指:“比我在市区酒店喝的粥还香,这味道正宗!”他放下碗,从包里掏出个U盘,“这里面是咱们藏区的茶史资料,还有沈老师爷爷当年做国宴的老照片,陈姐特意从上海寄过来的,说让咱们好好展示。”

沈亦舟接过U盘插进电脑,屏幕上立刻跳出了一张泛黄的黑白照片——二十多岁的沈敬山穿着雪白的厨师服,胸前别着刚颁的勋章,身边的陈国安抱着个大瓷碗,碗里的酥油青稞糕冒着热气,两人身后站着几个穿藏袍的牧民,手里捧着奶茶壶。“这是1973年在藏区拍的,”王局长说,“陈姐说这张照片是她爷爷临终前一直放在床头的,背面还有您爷爷写的字。”

沈亦舟放大照片的背面,模糊的字迹依稀能辨认:“青稞香,人心暖,此味当传。”他指尖划过屏幕上爷爷的笑脸,忽然想起陈姐怀表里的那半片青稞叶——当年爷爷和陈国安在藏区烤焦的青稞,现在变成了暖厨里的粥香,变成了茶苗的嫩芽,变成了粉丝跨越千里的捐赠,原来传承从来都不是虚无的口号,是实实在在的味道,是代代相传的温度。

下午的茶园里,喷药行动正式开始。王技术员教大家调试喷雾器,沈亦舟负责配药,李伟和扎西背着喷雾器喷药,动作默契得像做了千百遍。沈亦舟按1:500的比例往桶里倒农药,腕间的勋章随着动作轻晃,他忽然想起爷爷当年配国宴的调料,也是这样精准到克——不是刻板,是对食材的敬畏,对吃的人的负责。

周小雨的直播镜头里,茶苗在喷雾器的水雾中轻轻摇晃,药雾沾在芽尖上,凝成细小的水珠。弹幕里,北京“老茶客”粉丝团的人发来消息:“我们的农药已经到格尔木了,明天一早就能到!”青海的粉丝说:“我家就在格尔木,要是物流慢,我开车送过去,四小时就能到!”

傍晚时分,喷药工作刚结束,天边就滚来了乌云。王技术员看着手机上的天气预报:“今晚有小雨,刚好能把农药渗到土壤里,不过得把保温棚的通风口关好,别让雨水灌进去。”众人立刻行动起来,沈亦舟和李伟负责检查保温棚的帆布,卓玛妈妈带着妇女们把喷雾器搬到仓库,小孙子则跟在后面捡散落的农药瓶。

雨点子砸下来时,沈亦舟刚好把最后一个通风口绑紧。他靠在保温棚的钢管上喘气,雨水顺着额发滴下来,砸在腕间的勋章上,溅起细小的水花。李伟递过来一瓶热水:“歇会儿,别感冒了。”他接过水瓶,指尖碰到李伟的手,才发现对方的掌心全是磨破的水泡——下午背喷雾器时,肩带勒出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