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哦?”陈齐放下账册,指尖敲着桌面,“既来了,总得去矿场看看才放心。江管带,不碍事吧?”
江荣廷心里早有准备,面上依旧笑:“有啥碍事的?陈委员要去,我这就陪您。酒足饭饱,正好活动活动。”
一行人往矿场去时,外沟的光景和先前刘绍辰说的不差——七八个弟兄散在矿洞外刨砂,镐头落下去慢吞吞的,刨起的砂块里混着大半黄土,堆在一旁看着就稀疏。有个弟兄见江荣廷来了,停下手里的活要打招呼,被江荣廷用眼色按了回去:“接着干,别停。”
陈齐勒着马看了半晌,眉头皱着没松。江荣廷在一旁搭话:“您瞧,不是弟兄们懒,实在是这砂层不争气。去年天旱,底下的砂硬得像块铁,刨一天也淘不出多少。”
陈齐“嗯”了一声,没多言语,又催马往前挪了挪,目光却总往更深的沟里瞟——那是内沟的方向,只是被山坳挡着,啥也瞧不见。
转了约莫半个时辰,江荣廷便引着人往回走:“陈委员,天快黑了,山里冷得早,我已让人收拾了住处,您先歇着,明儿要是还想看,我再陪您来。”
住处安排在离会房不远的小院,三间正房,地龙早早烧上了,暖烘烘的。江荣廷亲自送陈齐到门口,又吩咐马翔:“晚上让厨房多送两个热菜,给陈委员暖暖身子。”
陈齐笑着拱手:“江管带费心了。”
屋里只剩陈齐和随从两人,随从刚解下行李,就见陈齐坐在炕沿上没动,手指在桌沿上磨来磨去,心里早翻了好几道浪。他在矿上待了这些年,金沟里砂层厚薄、金砂成色,扫一眼就大差不差。碾子沟外沟那点露在外头的砂量,三万两都得往虚里估,内沟偏说在“勘探新矿脉”?哪有勘探矿脉还守得跟铁桶似的?里头定然藏着真家底。
“大人,要不夜里咱去探探?”随从凑过来低声道。
陈齐眯着眼点了头:“等后半夜,别闹出动静。”
江荣廷回了会房,刘绍辰正收拾账册,见他进来便问:“陈委员歇下了?要不要让人盯着点?”
“不用。”江荣廷往椅上一坐,指尖敲着桌面笑,“他心里犯疑,定然要去内沟瞧。让他去便是。”
刘绍辰愣了愣:“不拦?”
“拦了反倒露怯。”江荣廷端起茶盏抿了口,“刘宇在那边守着,出不了差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