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6章 敌临备战(1 / 2)

朱顺带着粮车进碾子沟那天,晒金场的积雪刚被扫开一角,底下泛着光的金砂像撒了层碎星子。江荣廷正蹲在砂堆旁捻起一撮验成色,听见车轱辘碾过冻土的“咯吱”声,抬头便见朱顺跳下车,脸上冻得通红,眼里却亮得像淬了火:“把总,货齐了。”

朱顺往粮车后挡板上一拍,弟兄们掀开麻袋,五十支金沟步枪裹着油布滚出来,枪身的冷光在日头下晃得人眼晕。江荣廷站起身,拍了拍手上的砂粒,掂起一支步枪,枪身比老套筒轻便不少,拉开枪栓时带着新机括的脆响,阳光从枪膛穿过去,亮得能照见他眼底的光:“分下去,让弟兄们往死里练,三天后我要见准头。”

庞义早按捺不住,伸手就抄起两支,枪托往掌心一磕:“这下好了,李占奎敢来,咱就用这家伙跟他硬碰硬!”

接下来几日,碾子沟的枪声就没断过。新招的弟兄趴在雪地里练瞄准,冻红的手指扣着扳机,枪声稀稀拉拉在谷里撞出回声;老团勇则在窝棚里教拆枪装枪,枪油的味道混着金砂的腥气,在沟里飘了整宿。江荣廷常站在崖上看,手里摩挲着枪身,掌心漫上铁的凉意,目光却总往西北洮南府的方向落,像坠了铅块。

这天傍晚,他刚查完库房的子弹,见庞义裹着寒气进来,随口问:“老马那边还没信?”

庞义往手心里啐了口唾沫,搓着冻裂的手:“快半个月了。老马带的人去洮南府买马,按说早该往回赶,就算跟马贩子磨价钱,也该托驿站捎个口信。”

江荣廷眉头拧成个疙瘩。去洮南买马是他早盘好的主意:李占奎的人多,真开仗了,骑兵冲阵像股黑风,才能在机动性上不吃亏。老马是跟着他从金沟里刨砂出来的,性子稳,识马,原是最稳妥的人选,可这一去,竟像沉进了冰窟窿,半点声息都无。

“把总,要不我去寻寻?”刘宝子不知何时立在门口,肩上扛着刚擦好的步枪,枪托在地上磕出闷响,“往洮南就一条官道,顺着道找,总能见着点踪迹。”

江荣廷看他一眼,刘宝子眼里的火劲像刚点燃的药捻子。他点了点头:“带八个弟兄,多备干粮和马,顺着官道往西北追,遇着不对劲就绕着走,先把人找着再说。”

刘宝子当天就领了命,马蹄踏碎官道上的薄冰,往西北追了六天。越往前走,雪越厚,道旁的驿站都关了门,只有乌鸦在枯树上呱呱地叫,听得人心头发紧。

到第七天晌午,一道避风的山坳里,一个弟兄勒住马低喊:“刘团总,那雪堆不对劲!”

雪地里鼓着几个大包,被风刮得半露半掩,露出些破烂的棉袄角。刘宝子心里一沉,翻身下马扒开雪——是老马和四个弟兄,身子早冻成了冰坨,脸上凝着最后一刻的惊惶。每个人后心都有个枪眼,血渍在雪地里凝成黑紫色的硬块,像块冻透的猪肝。

周围的雪被踩得乱七八糟,能看出有过短促的搏斗。地上散落着几个空钱袋,原本装着的五百两银子没了踪影,旁边的马笼头被劈成两半,冻在泥里硬得像铁。远处雪地上,一串杂乱的马蹄印往黑风口的方向去,印子深且密,看着得有二十多匹。

刘宝子捏着地上的弹壳,指节泛白。李占奎被断了烟土财路,早红了眼,老马带的银子够买几十匹好马,撞见了哪有放过的道理?除了他,这一带谁有胆子动碾子沟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