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把弟兄们抬上。”刘宝子的声音哑得像塞了砂,“回沟。”
回程走得快,弟兄们谁都没说话,只有马蹄碾过冻土的闷响,和风卷雪的声音搅在一处,听着像谁在低声哭。
进了碾子沟,刘宝子直奔会房的院子,把那枚弹壳往石桌上一放,半天憋出句:“人没了……银子和马都被抢了,八成是李占奎的人干的。”
江荣廷正摩挲着腰间的驳壳枪,听见这话,他指尖在扳机护圈上顿了顿,枪套里的铁家伙硌着腰腹,像块揣了多年的老茧,沉甸甸压着心事。
“埋了。”半晌,他才开口,声音平得像结了冰的河,“给他们家里人送三十两银子,往后金沟的砂,分他们一份。”
刘宝子应声起身,刚走到门口,就听江荣廷在后头补了句,声音沉得像碾过冻土的马蹄:“让弟兄们把枪擦亮,子弹压满。李占奎他肯定要来,就让他在碾子沟的枪子底下,知道啥叫进得来、出不去。”
风从门缝钻进来,吹得油灯晃了晃。江荣廷望着墙上晃动的枪影,手里的枪越擦越亮,枪膛里映出他眼底的光,像淬了冰的火——这梁子,算是彻底结死了。
三日后的后半夜,碾子沟会房的油灯刚添了新油,院外突然传来一阵急促的马蹄声。江荣廷正对着地图出神,是他派去外围联络的弟兄,按说这时候该带回黑风口那边的信了。
“把总!动了!”一个汉子滚下马,棉帽上的雪沫子甩了一地,“王家窝棚的老王让人捎来的,说后晌看见占山好带着人往南挪,马队黑压压一片,还拖着俩带铁轮子的大家伙,看着就像炮!”
王家窝棚在黑风口往碾子沟的半道上,离黑风口十几里,是江荣廷布的暗哨点。
“老王看清楚人数了?”
“错不了!”汉子往手心里哈着白气,“老王蹲在柴火垛后数了大半晌,光扛枪的就得大几百,马队怕有上百匹,走得急,像是要连夜赶过来。他让我尽快往回赶,说再晚怕误了事。”
江荣廷点了点头。王家窝棚是个不起眼的小村落,藏在那儿的老王是个老猎户,眼尖,又熟路。从王家窝棚到碾子沟三十多里,快马一个时辰就能到,这消息来得正是时候。
江荣廷手往桌沿上一按,木桌发出轻微的吱呀声:“马翔,召集所有弟兄,别等天亮了,让各哨都过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