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家族关联,疑点再生(1 / 2)

警校物证实验室的荧光灯发出刺耳的嗡嗡低鸣,灯管末端积着层淡褐色的灰尘,在惨白光线中像只蛰伏的飞蛾。

慕容宇将那枚银质袖扣固定在显微镜载物台上时,指尖还在微微发颤。

这枚袖扣表面雕刻的鸢尾花纹路,在强光照射下泛着冷冽的金属光泽,与慕容宇记忆中某个熟悉场景莫名重叠。

他深吸一口气,试图平复心绪,可昨晚在医院走廊的对话像颗泡腾片,在他心里持续冒泡

—— 欧阳然那句 “想多跟你待一会儿”,此刻正随着显微镜的调焦旋钮,在视网膜上投下模糊的光斑,漾开圈圈涟漪。

慕容宇强迫自己将注意力集中在袖扣上,却发现自己的思绪不受控制地飘远。

他想起欧阳然说这话时,那双明亮的眼睛里闪烁着他从未见过的光芒,还有对方微微泛红的脸颊。

这种微妙的情愫,在案件的重重迷雾中,显得如此不合时宜,却又像藤蔓般缠绕在他心间,挥之不去。

他轻轻转动显微镜的调节旋钮,试图更清晰地观察袖扣表面的细微痕迹,可脑海中却不断浮现出欧阳然在案件讨论时专注的模样,

那些共同追查线索的日日夜夜,

那些并肩作战的瞬间,此刻都如潮水般涌来,让他的心跳不由自主地加快。

实验台的不锈钢边缘还留着咖啡渍灼出的浅痕,那是上周模拟审讯时,赵磊打翻咖啡杯的 “杰作”。

慕容宇的战术靴后跟卡在地板裂缝里,稍一用力就发出细碎的吱呀声,像只被踩住尾巴的老鼠在尖叫。

他盯着显微镜目镜里不断晃动的光斑,突然发现自己的睫毛在镜片上投下的影子,竟和欧阳然左眉骨那道疤痕的形状有几分相似。

“手抖什么?”

欧阳然的声音从实验台对面飘过来,他正用镊子夹着证物袋里的旧照片,蓝色丁腈手套捏着纸角的力度恰到好处,指腹因用力而泛白。

“难道被我戳穿迷路的真相,害羞得连显微镜都不会用了?”

他说话时故意晃了晃手里的镊子,金属尖端在灯光下闪着冷光,像在炫耀昨晚那场短暂却惊心动魄的 “坦白”。

慕容宇没抬头,眼角的余光瞥见对方肘部撑在台面上的弧度。

作战服袖口挽到小臂,露出冷白皮肤下隐约跳动的青筋,和昨天在档案室抓住他手腕时一模一样。

那截手臂的肌肉线条流畅而结实,能想象出握枪时沉稳的力度,也能想起在警校格斗课上,这只手臂如何将他死死摁在垫子上,带着不容置疑的强势。

“总比某些人对着旧照片发呆强。”

他转动微调旋钮,金属表面的雕花在视野里逐渐清晰,

“小心镊子戳穿了你珍贵的‘线索’,到时候哭都找不到地方。”

显微镜下的冷光突然剧烈震颤,像被无形的手猛然拨动的琴弦。

林深的指节在目镜边缘泛出青白,随着呼吸起伏的胸膛几乎要顶到镜筒。

当袖扣表面的雄鹰徽记被放大到极致时,玻璃片下的金属纹路竟泛起诡异的幽蓝,仿佛某种远古图腾在封印中苏醒。

那对展开的翅膀正在视野里无限延展,每根羽毛都呈现出令人窒息的精密雕刻。

林深的瞳孔猛地收缩 —— 右翼第三根羽毛末端,那个独特的分叉如同一道凝固的闪电。

记忆瞬间穿透七年光阴,父亲书房里那尊常年蒙着薄尘的墨玉镇纸,此刻竟与眼前的金属徽记重叠。

同样的断裂角度,同样锋利如刀削的切口,甚至连裂痕边缘细微的锯齿状凸起都分毫不差。

冷汗顺着脊椎滑进衣领,林深颤抖着转动微调旋钮。

当放大倍数达到临界值,金属表面的氧化层下,隐约浮现出与镇纸底部如出一辙的阴刻篆字。

这哪里是什么巧合,根本是用最隐秘的方式,将两个看似毫无关联的物件,编织成一张早已布下的网。

“不可能……”

慕容宇猛地推开显微镜,额头撞上目镜边缘,疼得他眼冒金星。

金属目镜的冰凉透过皮肤渗进来,与太阳穴突突的跳痛形成诡异的呼应。

十岁生日那天的画面突然冲破记忆闸门:

父亲抱着他坐在书房地毯上,波斯地毯的绒毛蹭着脸颊发痒,父亲拆开个烫金礼盒时,金丝眼镜后的眼睛亮得惊人,像盛着整片星空。

“这是很重要的人送的礼物。”

父亲当时这样说,指尖反复摩挲着同款袖扣,指腹的薄茧刮过金属表面,发出细碎的声响,

“等小宇长大了,就知道它的意义了。”

欧阳然突然将张照片拍在他面前,相纸边缘的折痕还带着潮湿的水汽,像刚从水里捞出来。

“看看这个。”

他的声音里带着抑制不住的颤抖,丁腈手套已经摘掉,指腹在照片上划出红痕,仿佛要将那画面刻进骨子里,

“法官校友录里翻到的,1998 届毕业典礼。”

他说话时,喉结上下滚动,脖颈处的皮肤在灯光下泛着细腻的光泽,像上好的瓷器。

照片里的阳光炽烈得晃眼,几乎要灼穿相纸。

年轻的陈明德站在正中间,穿着笔挺的警校制服,左胸的警号在阳光下泛着银光,刺得人眼睛生疼。

他左右两侧的男人手臂交搭在彼此肩上,左边那个眉眼温和的正是年轻时的慕容正德,嘴角噙着淡淡的笑,眼神清澈而坚定;右边笑容爽朗的男人,眉眼间竟与欧阳然有七分相似

—— 那是欧阳然的父亲,欧阳正德,笑容里带着股不羁的洒脱。

三人背后的横幅写着 “忠诚为民” 四个大字,被风吹得微微鼓胀,像个骄傲的宣言。

【原来他们曾这样亲密。】

慕容宇的指尖抚过照片上父亲的脸,相纸边缘翘起的毛边像无数细小的银针,一下下扎进指腹。

泛黄的相纸裹着樟脑丸的气味,记忆里永远戴着金丝眼镜、脊背挺得笔直的父亲,此刻竟歪着头露出虎牙,右手指节因为用力搭在陈明德肩上泛起青白,像是要把整个世界都圈进臂弯。

照片边缘微微卷起的褶皱里,欧阳然父亲的手腕上还缠着褪色的红绳 —— 那是小时候他们几个孩子共同佩戴的平安结。

三人背后的梧桐树影在阳光下摇曳,斑驳树影里欧阳然父亲勾着陈明德脖子的姿势格外随意,衬衫第二颗纽扣都崩开了,露出半截银链。

这让慕容宇想起案发现场陈明德西装口袋里同样断裂的银链残片,断裂处的毛边和照片里的银链粗细完全吻合。

画面里三个人挤在窄窄的取景框中,与十五年后解剖台上陈明德脖颈处狰狞的勒痕,形成令人窒息的对比。

慕容宇突然发现照片背面有道极细的刻痕,像是被什么尖锐物反复划过。

借着台灯暖黄的光,他看清那歪歪扭扭的字迹:“1998.6.12,明德生日”—— 正是陈明德死亡日期的前一个月。

“他们曾是同学。”

欧阳然用红笔圈出照片角落的标语,日期标注着 7 月 15 日,距离父亲们彻底决裂还有整整三年。

他突然抓起慕容宇的手腕,将显微镜下的袖扣图案与照片对比,指尖的温度透过皮肤传来,带着灼热的力量,

“你看陈明德的领口 ——”

照片里的陈明德左领别着枚徽章,图案与袖扣上的雄鹰徽记如出一辙,连鹰嘴的弧度都分毫不差。

慕容宇的呼吸瞬间停滞,胸腔像是被什么东西堵住了,闷得发慌。

他想起父亲被带走那天,警服第二颗纽扣松脱,滚落在地时露出的内侧刻字

—— 正是这只雄鹰的简化图案。

当时他以为是普通的警徽变体,现在看来,那分明是某个秘密组织的标记,像个沉默的烙印,刻在父辈们的生命里。

“去见张教授。”

欧阳然突然拽起他的胳膊就往外跑,实验台的酒精灯被带得摇晃,蓝色火焰在气流中挣扎着熄灭,留下缕青烟袅袅上升。

走廊里的声控灯随着他们的脚步次第亮起,惨白的光线照亮欧阳然奔跑时绷紧的后颈,作战服领口露出的小块皮肤在光线下泛着冷白,像块上好的和田玉。

慕容宇被拽着踉跄前行时,突然想起警校体能测试那天,也是这样被欧阳然拉着冲过终点线,当时对方的掌心同样滚烫,只是那时他只当是少年人热血沸腾,没曾想这份温度会在多年后,依旧灼烧着他的心脏。

退休老教授的公寓藏在老城区纵横交错的巷弄深处,蜿蜒的青石板路被雨水冲刷得发亮,倒映着两侧斑驳的墙影,仿佛一幅褪色的水墨画。

木门上的铜环还挂着褪色的中国结,红色的丝线在岁月的侵蚀下变成了暗红色,像凝固的血,无声诉说着过往的故事。

一阵迟疑的脚步声传来,伴随着老旧门锁转动的吱呀声,张教授缓缓打开门。

他的老花镜滑到鼻尖,露出镜片后那双布满血丝的眼睛。

在看清来人的瞬间,老人浑浊的瞳孔骤然收缩,镜片后的眼睛突然睁大,仿佛看到了不可思议的景象。

他下意识地捂住嘴,枯瘦的手抖得像秋风中的落叶,指关节因为用力而泛白,暴起的青筋在松弛的皮肤下格外明显。

“是你们……”

他的目光在两人脸上来回逡巡,带着惊叹和几分不易察觉的恐慌,声音微微发颤,“和你们父亲年轻时一模一样,简直是一个模子刻出来的。”

老人的目光中交织着怀念与恐惧,仿佛记忆的闸门被瞬间打开,那些尘封已久的往事,即将冲破岁月的枷锁倾泻而出。

客厅的老式座钟敲了十下,钟摆晃动的阴影在泛黄的相册上爬行,像只伺机而动的虫子。

空气中弥漫着樟脑丸和旧书的混合气味,呛得慕容宇忍不住咳嗽了两声。

沙发扶手上搭着件灰色羊毛衫,袖口磨出了毛边,显然是经常穿着。

张教授给他们倒茶时,青花瓷杯在茶盘上发出清脆的碰撞声,热水从壶嘴溢出,在桌面晕开片深色的痕迹。

张教授翻开 1998 届毕业纪念册时,指腹在某页停留许久,像是在做什么艰难的决定 —— 那是张三人组破案后的庆功照,慕容正德举着奖杯,笑容灿烂;欧阳正德搂着陈明德的脖子,姿态亲昵;陈明德则比着胜利的手势,眼里满是意气风发。

三人笑得露出虎牙,背景里的 “年度最佳新人组” 锦旗鲜艳如血,在照片里灼灼生辉。

“当年他们是警校最风光的三人组。”

教授的声音带着浓重的鼻音,往茶杯里续水时,热水溅在杯托上发出滋滋声响,像条被烫到的小蛇在嘶嘶叫,

“破获了轰动全市的走私案,本该前途无量……”

他突然沉默,盯着茶杯里打转的茶叶,茶叶在水中浮浮沉沉,像个迷茫的灵魂

,“后来不知为何反目,陈明德突然申请调离一线,转去了司法系统,像变了个人似的。”

慕容宇注意到相册某页有被撕掉的痕迹,残留的纸屑边缘还带着胶水的黄渍,像道丑陋的伤疤。

“这里少了什么?”

他指着空白处追问,心脏在胸腔里狂跳,有种预感即将揭开某个重大的秘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