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心理测试,各藏心事(2 / 2)

他还记得去监狱探望父亲的情景,隔着厚厚的玻璃,父亲的头发白了很多,眼神里充满了愧疚和疲惫。“小宇,爸对不起你。”

父亲的声音嘶哑,像被砂纸磨过。那一刻,他心里五味杂陈,有怨恨,有不解,但更多的是一种说不出的难过。

“你偷看了档案!” 他猛地扯掉太阳穴的贴片,银线在空中甩动,像条愤怒的蛇。凝胶溅在屏幕上,晕开片模糊的光斑,正好遮住两人答案的交界处。

他能感觉到自己的脸颊在发烫,心跳快得像要冲出胸腔,既有被冒犯的愤怒,又有一丝莫名的慌乱,怕欧阳然知道更多关于父亲的秘密。

欧阳然的测试舱门 “嗤” 地弹开,他攥着脑电设备的手青筋暴起,指节泛白:“偷看?你们慕容家的事需要偷看吗?”

他步步逼近时,作训服第二颗纽扣松了线头,露出的锁骨处还留着射击场枪口抵过的红痕,那抹红色在苍白的皮肤映衬下,格外刺眼。“十年前仓库的火,你父亲冲进去救的不是别人,是我母亲!”

这句话像颗烟雾弹在室内炸开,周围同学的目光都被吸引过来。慕容宇的后腿撞到仪器架,金属托盘上的测试针管摔得满地都是,玻璃碎片映着两人扭曲的脸。

他突然想起父亲入狱前反复摩挲的旧照片,背景里有个抱着孩子的女人,怀抱里的婴儿手腕上,戴着和欧阳然现在同款的银链。心脏像是被什么东西狠狠撞了一下,又酸又涩。

他看着欧阳然愤怒的脸庞,那双桃花眼里此刻满是红血丝,却依旧亮得惊人。不得不承认,欧阳然很优秀,射击精准,头脑灵活,每次训练都能名列前茅,自己心里其实是有些佩服他的。

可一想到两人之间的恩怨,这份佩服就被愤怒掩盖了。他想起上次射击对决,欧阳然明明可以拿满分,却故意打偏半环,当时他还以为是施舍,现在想来,或许事情并非他想的那样。

第四个问题在屏幕上亮起:“当你感到无助时,会向谁求助?” 慕容宇的手指悬在键盘上方迟迟未落,中央空调的冷风掠过他后颈,却比屏幕蓝光更刺骨。

记忆如破碎的镜面突然翻涌 —— 十二岁那年暴雨夜,母亲咳着血染红的手帕,他冒雨跑三条街买药;十六岁父亲被警车带走时,他把奶奶塞来的存折默默塞进老人枕头。那些独自吞咽的委屈,此刻都化作酸涩堵在喉头。

他无意识摩挲着左手虎口处的旧疤,那是高三为了赚补习费搬运建材时留下的。忽然,欧阳然在案发现场递来能量棒的画面不受控地闯入脑海,对方眼里带着他看不懂的关切,声音混着警笛声说:“别硬撑。”

慕容宇猛地咬住后槽牙,金属椅子在地面划出刺耳声响。指尖重重砸向键盘,在 “自己” 二字跳出的瞬间,他才发现掌心已沁出冷汗,屏幕倒影里的眼神比输入的答案更倔强。

欧阳然看到这个问题,眼神黯淡了下来。母亲不在了,父亲对他总是很严厉,他也没有可以倾诉的朋友。以前遇到事,他会一个人跑到仓库附近待着,仿佛能感受到母亲的气息。他犹豫了很久,输入:“无人。”

争执间,实验室的空气仿佛瞬间凝固。全息仪器突然发出尖锐刺耳的警报,那声音如同金属刮擦玻璃,直钻耳膜。红色的警示灯疯狂地闪烁,光线如同跳动的火焰,刺得人眼睛生疼,整个房间都被染成了诡异的血色。

两人的心理画像在屏幕上以一种扭曲的姿态旋转着重叠,防御机制图谱像是两棵在狂风中疯狂纠缠的古树,枝干交错缠绕。

慕容宇那看似无懈可击的 “回避型” 外壳下,竟藏着和欧阳然 “攻击型” 如出一辙的内核,仔细观察,连恐惧点分布都像精准测量后用圆规画过的同心圆,层层嵌套,惊人地相似。

“仇恨是你们最大的共通点。”

心理教官的声音从扬声器传来,带着电流的杂音,“也是最危险的弱点。” 蓝光突然切换成刺眼的红,将两人的影子投在墙上,像幅被撕裂又强行拼合的画,诡异而和谐。

慕容宇盯着屏幕上重叠的图谱,突然注意到欧阳然的心理阴影区标注着 “火灾”,而自己的对应区域写着 “背叛”。这两个词在红光里扭曲变形,最后竟组成个完整的 “家” 字。他的心头一颤,原来他们都有着对家的执念和伤痛。

屏幕上又出现一个问题:“你最想原谅的人?” 慕容宇的手指悬在触控板上,脑海中浮现出父亲的身影。他恨过父亲,恨他让自己和母亲受尽委屈,可内心深处,他又何尝不想原谅父亲。毕竟,那是生他养他的父亲啊。

“我父亲。” 他低声说着,输入了答案。

此时,欧阳然也在回答这个问题,他看着屏幕,想起了母亲,也想起了慕容宇的父亲。如果不是慕容峰,母亲可能就活不下来了。

他心里的恨意似乎松动了一些,或许,他也该学着放下了。“慕容峰。” 他犹豫了一下,还是输入了这个名字。

最后一个问题弹出:“你对身边最亲近的人有什么期望?”

慕容宇看到这个问题,愣了很久。他不知道自己有什么亲近的人,母亲身体不好,他只希望她能健健康康的。而对于欧阳然,他竟希望两人能放下恩怨,像正常同学一样相处,甚至能成为朋友。

这个想法让他自己都吓了一跳,他赶紧在屏幕上输入:“平安健康。”

欧阳然看到这个问题,心里百感交集。他对母亲的期望是她能在另一个世界安好,而对慕容宇,他希望他能放下过去的包袱,活得轻松一点。

同时,他也隐隐希望两人之间的关系能有所缓和,不再像现在这样针锋相对。他输入:“安好顺遂。”

“你母亲的银链,” 慕容宇突然开口,声音干涩得像砂纸,“链扣是不是刻着‘峰’字?” 问出这句话,他的心跳得飞快,既期待又害怕得到答案。

欧阳然的瞳孔骤然收缩,像被施了定身咒。银链从他松开的领口滑出,心形吊坠在红光里晃出细碎的光。那是母亲临终前塞给他的,链扣内侧确实刻着个模糊的 “峰” 字,他一直以为是工厂的标记。他惊讶地看着慕容宇,眼神里满是难以置信,这个秘密他从未告诉过任何人。

警报声突然停了,一切又恢复了平静。

全息屏幕切换成十年前的仓库平面图,着火点被标成醒目的红点。

慕容宇看着父亲的执勤记录在屏幕滚动,突然明白那天父亲为什么会出现在非执勤区域 —— 档案里被撕掉的那页,藏着的不是罪证,是救人的路线图。原来父亲一直被他误解着,巨大的愧疚感涌上心头。

“心理测试结束。” 教官的声音恢复平稳,“你们可以走了。”

欧阳然转身的刹那,银链突然如灵蛇般缠住慕容宇的食指。

冰凉的金属触感像冬日里的霜雪,顺着指尖窜入血管,电流般的震颤瞬间传遍全身。两人如同被蛰了般猛地缩回手,却在动作的间隙,同时触碰到掌心残留的温度 —— 那温度灼热得惊人,与方才的冰冷形成鲜明对比。这一刻,愤怒的表象轰然崩塌,露出底下连他们自己都未曾察觉的在意。

走廊惨白的灯光在身后肆意拉长他们的影子,这一次,没有谁刻意迈步领先,两个影子在地面时远时近,如同跳着一支笨拙又青涩的探戈,每一个摇晃的步伐,都似在诉说着未宣之于口的复杂心绪。

慕容宇的指尖摩挲着子弹表面凹凸的刻痕,金属的凉意被掌心的温度逐渐驱散,刻着 “然” 字的凹陷处泛起诡异的光晕。

他的目光无意识地扫过桌面上的心理画像,画中那两棵纠缠的树此刻仿佛活了过来,扭曲的枝桠在空中相互缠绕,在墙壁上投下狰狞的阴影。他忽然意识到,仇恨或许真的不是根系,而是一条无形的藤蔓,将他与欧阳然的命运紧紧缠绕在一起。

某个深埋的秘密,如同冬日冻土下蛰伏的种子,在漫长的等待中悄然发芽。当第一缕春风拂过,这颗种子便迫不及待地破土而出,带着不可阻挡的力量,在两人之间生长蔓延。慕容宇的喉结不自觉地滚动了一下,偷偷侧头看向身旁的欧阳然。

恰好这时,欧阳然也转过了头,两人的目光在空气中相撞。

那一瞬间,时间仿佛凝固了,四目相对的刹那,仿佛有一道闪电划破寂静的夜空。慕容宇感觉心脏猛地一缩,慌乱地移开视线,耳尖微微发烫。

而欧阳然的眼神同样慌乱,手指无意识地摩挲着衣角。空气中弥漫着一种微妙的气息,像是雨后初晴的天空,清新中带着一丝朦胧,又像是暴风雨来临前的宁静,压抑得让人喘不过气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