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还差不多~”
蚩梦终于蹦蹦跳跳的离去,耶律质舞脸上挂着笑容,林远摸着她的脑袋:
“你先去找蚩梦玩。”
“嗯嗯,听夫君的。”
屏退其他人后,周胜四人入内行礼,林远示意他们坐在石凳上:
“漠北之功,当属四位最着。”
他先看向何醉竹:
“护卫王妃、探查军情,该赏。”
“臣愿回代州任职。”
“你再考虑些时日,你的赏赐,你自己定。”
林远目光转向陆柄,
“戎,嘉,雅三地锦衣卫交由你节制,另赐黄金百两。”
“臣领旨。”
周胜抱拳道:
“末将请调军营,愿为先锋!”
“你要入军中效力?”
“是,此次行动,臣以为,兵强马壮实乃重中之重,臣愿做王将军麾下兵卒,为秦国立下战功。”
“准。”
最后众人看向郭子豪。他踌躇半晌低声道:
“臣,想求段姻缘。”
“两情相悦之事,孤至多予你机缘。”
“臣,心仪降臣尸祖。”
石亭骤然寂静。周胜倒吸凉气,何醉竹蹙眉,陆柄微微摇头。
林远凝视他许久:
“若你执意,降臣尸祖真与你相爱之日,便卸去锦衣卫之职。”
郭子豪急忙跪地,他心里也清楚,锦衣卫可是只属于秦王的眼线,而降臣尸祖身份特殊,自己还是唐突了。
“不过,很有意思,你真成了,便任襄州刺史。”
“臣,拜谢恩德。”
待四人退去,林远撇了撇嘴,
“连降臣那个女人都敢喜欢,郭子豪,你还真有胆量。”
…
幻音坊练武场上,林远缓缓起手。他的动作如云卷云舒,看似迟缓却暗合某种韵律。衣袖拂过空气时,竟带起细微的涡流。
“你这拳慢得像老翁晨练。”
降臣斜坐栏杆,红纱在风中轻扬。林远收势吐息:
“重修根基,自然要摒弃过去。”
“等他们去东丹国取回妖丹,你自可恢复功力,何必从头再来?一步步再次修炼,耗费心神。”
“放的下,才能拿的起,不是吗尸祖?”
降臣嫣然一笑,这话说的有意思,只是,达到那种境界,又瞬间失去还有这样的心态,真不容易。
“李淳风信天命,袁天罡行霸道。”
林远双掌虚划圆弧,
“我若不能走出自己的道,终其一生都是棋子。”
他忽然屈指成勾,
“尸祖可愿试招?可不能使用真气。”
“有趣。”
降臣翩然跃下,掌风凌厉直取中门。却见林远双臂如封似闭,轻巧夹住她的手腕。身形微转间,她整股力道竟被引向空处,踉跄半步才稳住。
“方才。”
她盯着自己手掌,
“如同击在流云之上,你这功夫,还真有点说法。”
“此谓太极。”
林远收势而立,
“我虽然领悟太极真意,可是缺少一门吐纳灵气的功法,尸祖博览天下武学,可否助我创一门新功?”
“你要阴阳平衡,可《九幽玄天神功》虽妙,仍不及你那两门至阳功法。”
她指尖凝出霜花,
“我可将所知阴属性功法尽数相传,但能否融会贯通,全看你自己了。”
“全凭造化。”
此后数月,林远观日出月落,察水火相生,甚至静听众人呼吸韵律。
某夜暴雨倾盆,他独立院中任雨水浸透衣袍,忽然并指如剑刺向雨幕——
“阴阳轮转,刚柔互济。”
水滴在指尖三寸外凝成漩涡,竟将漫天雨丝织成黑白分明的太极图。降臣倚在廊下轻笑:
“这小子,真要成了。”
林远凝视着自己颤抖的双手,眼中闪烁着狂热的光芒:
“成了?不,还差最后一步。”
他在雨中来回踱步,任凭冰冷的雨水浸透衣袍。突然,他仰天大笑,如离弦之箭冲向寝殿,猛地推开房门。
“你去哪了?”
女帝见他浑身湿透,急忙取来干衣,
“染了风寒如何是好?”
林远紧紧抓住她的肩膀,目光灼灼:
“沁儿,用全力击我丹田!”
“你疯了?”
“就是要疯!”
他放声大笑,
“不疯魔,不成道!”
女帝将手轻按在他腹部,感受到那颗残存着真气的金丹。她深吸一口气,真气汇聚掌心,猛然推出。
“噗——”
林远倒飞而出,重重摔在院中泥泞里。鲜血从嘴角涌出,他却笑得愈发癫狂。
金丹彻底被毁,真气全部流失,这纯阳之体,慢慢也会恢复正常,到时候,他就可以修炼阴属性的功法了,妙哉,妙哉。
…
翌日清晨,女帝望着在庭院中手舞足蹈的林远,忧心忡忡:
“他当真疯了?”
“或许是承受不住功力尽失的打击。”
暗处的身影低语,
“属下会誓死守护殿下。”
“看好他。”
女帝轻抚窗棂,
“一定要看好他。”
正午时分,林远的身影悄然消失在长安街巷。
“他,还是走了,去了哪里?”
“他往渝州方向去了。”
妙成天回禀,
“钟大人会护着他。”
女帝遥望南方:
“由他去吧,也许真的可以,找回什么。”
通州城街市熙攘,一个衣衫褴褛的身影蜷缩在客栈门外。散乱的发丝沾满泥泞,他却对着往来行人痴痴发笑。
“滚开!讨饭的别挡道!”
店小二揪住他衣领推搡。林远也不反抗,踉跄着走向长街,软绵绵的脚步,像是喝醉般。
“走——走——入江湖,事无休,”
他忽然放声高歌,
“火灵芝,搅风云,万事,不绝!”
路人纷纷掩鼻避让,孩童被那癫狂笑声吓得躲进母亲怀中。
…
邢州城,一名女子带着包裹和一个男孩趁着夜色未深,坐上一辆马车疾驰而去。
…
渝州城郭依旧,林远在城门外扔掉拄了一路的树枝,笑呵呵地走向十里外的荒地。当年饿殍遍野的惨状早已被黄土掩盖,只有零星白骨从浅土中探出。
“天道不仁,以万物为刍狗。”
他跪倒在地,十指插入泥土。鲜血混着黄土从指缝间渗出,一个个深坑渐渐成形。每具骸骨都被他小心托起,安放进大地深处。
“林某虽非此世之人。”
他对着新垒的坟茔郑重叩首,
“但这副皮囊,或许曾与诸位血脉相连。今日埋骨,权尽孝道。”
他的影子拉得很长,像棵在荒原上生根的枯树。埋葬完最后一块白骨,林远蹒跚走回渝州城。十五年光阴倒卷而来——当年便是从此地踏入江湖,青城山的凉亭、黑白无常的狞笑、陆佑劫临终的托付,历历在目。
“驾!让开!”
青年纵马掠过身侧,衣袂染血。此人剑眉星目,虽一身粗布衣裳,身上却透露着一股难以言喻的英气。
手拿一把长刀,回身一甩刺入身后的一名骑兵胸膛。
“奶奶的,一路杀了我们这么多弟兄,放箭!”
被一箭射下马来,后方追兵卷起烟尘,为首者挥鞭抽向林远:
“哪来的乞丐!”
林远跌坐在地,痴笑着拍打尘土。
“头儿,是个疯汉。”
“疯子?”
首领捏起他下巴端详,
“带走!路上让他伺候我们,回江都再处置。”
那青年被夺去包袱,铁链锁住双足:
“同为吴国臣子,为何赶尽杀绝?”
“我们的功劳,也是你能抢的?放心,你肯定不会活着回江都。”
深夜荒野,林远蹲在篝火前搅动陶罐。沸水中野草翻滚,映出青年绝望的面容。
“你们敢杀我,我是徐大人的养子!”
“徐大人?哼,那又如何?吴国,可不是他徐温的。”
铁链铮铮作响,林远舀起半碗菜羹递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