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6章 不破不立(1 / 2)

接下来的日子里,林远安心在食肆养伤。这日他携女帝漫步在阴山脚下,望着远处连绵的山峦,不禁感慨:

“终于能暂时放下朝堂琐事,与你共赏这天地风光,这种感觉真好。”

女帝轻轻握紧他的手:

“功力失了便失了,有我在,无人能欺你分毫。回长安后好生执掌秦国,那些江湖纷争,交给锦衣卫便是。”

“嗯。”

二人并肩而行,林远忽然放声大笑。女帝侧首望他:

“怎么突然这样高兴?”

“沁儿,你可记得我曾说过,我初来此世时体内便有天授真气?”

林远目光灼灼,

“多阔霍也曾言,天道为制衡袁天罡的霸道,方降下我这。正因如此,我才步步受制,深陷这漩涡之中,沦为李淳风与袁天罡争斗的棋子。”

“你莫非是要?”

女帝似有所悟。

“不错!”

林远迎风而立,

“既不愿做天道傀儡,这真气散了反倒干净!大不了重头修炼。袁天罡的目的既已达到,那。”

他仰首望天,感受着体内微妙变化——金丹虽损未碎,更奇异的是,长生不死药的药力竟在金丹受损时彻底融入了四肢百骸,也不知道是好事还是坏事。

“天道也好,霸道也罢。”

林远挽起女帝的手,踏着满地碎金向前走去,

“我林远,要走属于自己的王道!”

莹勾正低头拨弄算盘,碰撞声清脆作响。林远走到柜台前,郑重行礼:

“多谢莹勾尸祖。”

“谢额做啥?”

她头也不抬地继续算账。

“若非尸祖当日提醒李星云,在下恐怕已被失控的真气震断筋脉。”

“不过功力尽失罢了。”

她终于抬眼,

“你有长生药护体,又死不了。”

“终归要谢过。”

林远微笑,

“此去上京迎娶质舞后便回长安,尸祖保重。”

“常回来坐坐。”

莹勾指尖停在一颗算珠上,

“虽说你现在弱得很,额还是中意你。”

林远讪笑时,降臣拎着包袱从后院转出:

“我可是也得跟着你呢~”

“为什么?”

“忘了?”

她戳戳自己心口,

“这儿还住着你的灵胤。虽说融了鬼魂,终究带着你的灵魂之火。离得太远,我怕是也要受到影响的。”

食肆外已列好仪仗。钟小葵单膝跪地,声音微涩:

“殿下,车驾齐备。是否即刻启程?”

“出发。”

望着渐远的车队,莹勾轻叹:

“怎就闹到这步田地,袁天罡当真可怕。”

“凡事自有定数。”

侯卿忽然掷出三枚铜钱。铜钱在柜台旋转良久,显出的卦象让他眼中泛起异彩:

“林远,原来你也得了解脱,所谓天道庇佑,尽是枷锁。”

远去的马车里,林远正将一枚枯败的鸢尾花掷出窗外。花瓣在风中散作星火,仿佛某个困局正随之焚尽。

迎亲车队在漫天霞光中驶入上京。耶律尧光身着明黄龙袍立于宫门前,见林远下车立即上前:

“老师!”

“既登帝位,不必再行此礼。”

林远扶住欲拜的学生,四周契丹大臣纷纷躬身:“参见秦王。”

“如此阵仗。”

林远环视仪仗,

“尧光,你做得很好,也有了天子威仪了。”

“学生盼这天许久了。”

耶律尧光引众人走向御花园,

“妹妹终得归宿,请老师与学生共饮。”

琉璃亭内,年轻皇帝向女帝与蚩梦郑重行礼:

“见过二位师母。”

“陛下万金之躯,不必多礼。”

“师母此言差矣。”

耶律尧光执壶斟酒,

“您当年与父皇煮酒论英雄,尧光岂敢忘长幼之序。”

女帝颔首浅笑:

“耶律阿保机若见你今日,必感欣慰。”

酒过三巡,耶律尧光面泛红晕,这时,一个十岁左右的孩子躲在墙后,好奇的探出脑袋,林远侧过脑袋,

“尧光,这是你的儿子吗?”

耶律尧光迷迷糊糊的转过头,打了一个酒嗝,

“哦,这是学生的侄儿,兀欲,也叫耶律阮,快来,见过你林叔叔。”

林远瞪大眼睛,等等,为什么是叫他叔叔?

“叔叔好。”

耶律兀欲弯腰行礼,颇有故人风范,林远笑眯眯的摸着他的脑袋:

“好身子,以后也是要当将军的。”

“谢谢叔叔。”

林远哈哈大笑,直接将盘子中的一根羊腿扯下递到他手中,男孩眼光明亮起来,耶律尧光点头后接过羊腿,觉得不妥又对着林远行礼后才开心的跑开。

“耶律倍的儿子,是吧?”

“嗯,哥哥虽然想要弑杀母后,可哥哥也是被逼无奈,如今他去了中原,嫂嫂和侄儿总要有人照顾,这个孩子性格宽厚,有礼貌,才十岁就可以骑射,我很喜欢他,就留在身边吧,也算对父皇有个交代,至少我们没有落到骨肉相残的地步。”

耶律尧光端起酒杯,摇着头又放下:

“前日中原遣使,说东丹国出现妖物,请求派道士入境。”

“你担心是安插眼线的借口?”

“确有顾虑。”

他压低声音,

“但东丹边境确实怪事频发。学生已准其所请,不过。”

他的指尖轻叩杯沿,

“学生会派大贺枫与遥辇弟弟同行。”

林远凝视杯中涟漪:

“此次东丹之行,恐生变故。”

“老师知道内情?”

“那妖物与当地萨满渊源颇深,你需早作防备。”

三日的大婚,让林远身心俱疲,礼成后,耶律质舞终于算是成了他林远的王妃。

偏殿,面窗而立的述里朵背对着林远。

“尧光终登帝位。”

她背影僵直,

“却对你过分尊崇。”

“不必忧心,我已功力尽失。”

述里朵猛然转身,审视他坦然的神色:

“看来你我皆有所失。”

“你失权柄,我脱枷锁。”

林远来到她身侧,述里朵冷笑:

“我不会领情的。”

“不必领情。但若你真的关押地牢,我无颜见耶律兄。”

“我的时代,确实过去了。”

她指尖划过窗边,

“但我会看着契丹强盛,终有一日,草原会战胜中原。”

“我会阻止那天到来。”

林远转身时玉佩轻响,

“若有缘,再见。”

宫灯将两道身影投在雪地上,一道走向黎明,一道没入长夜。

送走林远后,耶律尧光在深宫庭院中缓缓踱步,目光掠过望远镜、纺纱机与那把工艺精美的火绳枪,指尖轻抚过冰凉枪管:

“老师用心良苦啊。”

长安街头人声鼎沸。

“又能和契丹通商了!”

“殿下真是神机妙算!”

百姓的议论声漫过朱墙。

王府花园里,蚩梦扯着耶律质舞的婚衣嘟嘴:

“小锅锅偏心!明明该我先成亲的!”

“让你做姐姐还不满意?”

“那我何时能穿嫁衣嘛!”

少女跺脚时银饰叮当,

“我也要凤冠霞帔!”

林远揉着太阳穴:

“一定补办!先去御膳房点你爱吃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