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头晕。”
她软绵绵靠在他肩上,
“扶我进去。”
踢开客房的木门,兽皮褥子扬起细尘。林远刚将人放下要走,衣袖却被死死攥住。
“公主别走。”
降臣蜷缩着喃喃,
“我害怕。”
“都过去了。”
他轻轻掰开她的手指,解下外袍盖在她身上,
“别为旧梦辜负眼前人。”
带上门时,李星云正挤眉弄眼地杵在廊下:
“这都不把握机会?”
“把握你个鬼!出来说话。”
…
月光下两个身影歪歪斜斜走在沙地里。林远突然勒住李星云脖子:
“把姬如雪一个人扔下,你他妈是不是有病?”
“长痛不如短痛。”
李星云苦笑着任他拉扯,
“让她跟着你或者女帝,都比跟着我强。”
“放屁!”
林远把他掼在胡杨树上,
“当年在渝州死皮赖脸的是谁?现在装圣人?我抽死你信不信?”
李星云闭上眼睛:
“抽吧,反正我这颗心早就千疮百孔了。”
林远松开手,一屁股坐在沙地上,抓起把沙子又狠狠扬出去:
“你他妈病得不轻。”
李星云苦笑着整理衣领:
“咱们这种脑袋别在裤腰带上的人,拿什么给人承诺?”
他忽然抓住林远手腕,
“算我求你,对雪儿多上心些,她总会走出来的。”
“我够上心了!”
林远甩开他的手,
“可她心里装的是谁你不清楚?”
夜风卷着沙粒打在他们脸上,
“老李,人活着不就图个痛快?瞻前顾后到最后,黄土一埋什么都是空!”
李星云望着远处食肆窗棂透出的暖光,喉结动了动:
“让我,再想想。”
林远起身掸去衣上沙尘,刚要迈步又被叫住。
“阴山里那位。”
李星云压低声音,
“放出来当真稳妥?”
“总比袁天罡讲道理。”
林远回头瞥他一眼,
“不过你最好躲着点走——毕竟你流着李唐皇室的血。”
“好吧,对了林兄,我最近发现个年轻人,很不错,也许可以着重培养培养。”
“还有人能入了你李星云的法眼?那我可真好奇是谁。”
“等阴山这档子事完了你就知道了。”
…
食肆里,林远四仰八叉躺在兽皮上。侯卿单脚踩在床沿,银发在月光下泛着光。
“说起来。”
林远枕着胳膊,
“你们四个到底怎么凑一块儿的?”
“意外。”
侯卿指尖掠过笛孔,
“都是,一次偶然的相遇,或者说,命运使然。”
…
马车停在黄土路边。降臣跟着个穿粗布裙的姑娘跳下车,那姑娘叉腰深吸口气:
“到中原啦!就此别过!”
“多谢姑娘捎我一程。”
两个女子并肩走在市集里,降臣好奇地摸着彩绘泥人。忽然马蹄声如雷,烟尘里冲出骑兵。
“乱军来了,快跑!”
不少摊位被强行掀翻,百姓辛辛苦苦积攒的钱财被洗劫一空,尚有姿色的少女和妇女被围在一起,瑟瑟发抖的跪在地上哀求。
“十几个女人,还不错,够兄弟们玩几天的了。”
“头儿,那边那两个长的真不赖啊。”
首领顺着他的目光望去,降臣和那姑娘站在一边,眨着眼睛一直好奇的张望。
“奇了,见到咱们还不跑,傻了吧唧的,也带走,这么漂亮可不能浪费了。”
…
当布裙姑娘正把短刀从那人心口拔出:
“欺负平民百姓,啥东西嘛!”
“对了姑娘,你姓什么啊?”
“额姓柳。“
“牛姑娘,那我们可得快点离开。”
“哎呀,是柳,柳树的柳。”
她们偷摸放走被掳的妇人,引着追兵跑到处荒宅。一路打斗后终于甩开了他们。
柳姑娘踹开木门就喊:
“弟!额回来啦!”
秋千后走出来个缠满绷带的少年,姑娘扑上去揉他脑袋:
“弟,额好想你啊,弟。”
“弟弟怎么受伤了?告诉姐姐,姐姐给你报仇。”
降臣抓着少女的手臂,很是心疼。
“害,别管他,他自己跳崖。”
姑娘朝降臣摆手,
“他看额从小说了学到了厉害的武功,也学着话本里的主角从山崖上跳了下去。”
“额,咱弟弟,还真是性情。”
“不过他还真成功嘞,你试试。”
降臣捡石子丢去,少年周身震开气浪——后来才知道那叫《泣血录》。
当夜两个姑娘挤在榻上咬耳朵:
“你前夫真不要你了?”
“练功之后,额力气变得很大,他看我直接把一头牛举起来,那怂货就跑了。”
姑娘翻身托腮,
“等找个比额能耐的,帮额照顾弟弟,你给额介绍一个吧。”
“好啊,那,我看咱弟长的很俊,要不,把他当我的童养夫好不好?”
“当然可以啦,额巴不得有个人能帮我看着他呢,额这个弟弟性子怪得厉害,话少的很,又喜欢一个人做些奇奇怪怪的事情。”
“好啊,我替你照顾他。”
“对了,等额们去了玄冥教,那个冥帝帮你完成功法的中原译本后,额就试着修炼一哈,要是成了,完成你的心事,额们就可以安稳的生活了
月光漏进窗棂,照见她们勾在一起的小指。
次日四人站在山岗上。侯卿抱着襁褓中的旱魃,降臣的红纱与那姑娘在风里翻卷。山下玄冥教众跪成黑压压一片:
“恭迎四大尸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