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最后一句话,是我精心编织的谎言。
它半真半假,真的部分是周母确实可能存在的巨大愧疚和噩梦,假的部分是这句具体的、充满怨恨和指控的呓语。
我赌的,就是这种强烈的、直指核心的情感冲击,以及“影”对此的未知!
几乎是在我话音落下的瞬间——“周宇”的身体猛地僵住了!
他脸上的那种温和的、程式化的表情如同脆弱的石膏面具,寸寸碎裂!
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极致的震惊,以及一种……仿佛被无形之手狠狠攥住心脏的痛苦!
他的眼睛猛地瞪大,瞳孔在阳光下急剧收缩,里面翻滚着混乱的风暴——有属于“影”的、被触及未知领域的惊怒和茫然,但更强烈的,是一种源自灵魂深处的、无法伪装的、撕裂般的痛苦和……恐惧!
那绝不是“影”该有的反应!那是真正周宇的反应!
是他可能从小就在母亲压抑的悲伤和噩梦中感知到、却从未被明确告知、深深埋藏在心底的恐惧!
是他对那个“弟弟”、对家庭那段黑暗往事最本能的、情感层面的共鸣!
“你……你胡说!”他嘶哑地低吼出声,声音扭曲,完全失去了平时的平稳,带着一种强烈的、试图否认的挣扎。“我妈……她从来没……!”
他的话戛然而止。
因为他的身体开始剧烈地颤抖起来,如同秋风中的落叶。
他双手猛地抱住头,手指死死插进发丝,指节因为用力而泛白。
喉咙里发出压抑的、如同受伤野兽般的呜咽。
“不……不是……我没有……”
他语无伦次,声音时而尖锐,时而模糊,两个截然不同的意识在激烈地抢夺着控制权,争夺着对这句“密钥”的反应!
“是……是你……抢走了……一切……!”
一个充满怨恨和嫉妒的、沙哑的声音挣扎着响起,是“影”!
“妈……对不起……我不知道……”
另一个痛苦、脆弱而熟悉的声音几乎同时挤出,是周宇!真正的周宇!
他的表情在极短的时间内疯狂变幻,时而狰狞,时而痛苦,时而茫然。
身体摇晃着,几乎站立不稳。
成功了!
我精心编织的、直刺灵魂深处的“密钥”,像一把烧红的匕首,狠狠捅进了这具躯壳内部最脆弱的连接点,强行撕裂了“影”勉强维持的控制,将周宇被压抑的意识短暂地、剧烈地引爆了出来!
“危险共生”的状态,被强行触发了!
我看着眼前这具痛苦挣扎、意识混乱的躯体,心中没有喜悦,只有一种冰冷的决绝和巨大的悲痛。
我知道,这只是第一步,也是最危险的一步。
周宇正在承受着寓言中所描述的“意识被撕裂的巨大痛苦”。
但这是唯一的机会。
我上前一步,靠近他,不顾他此刻状态的极不稳定,用只有我们两人能听到的声音,急切而清晰地说道:
“周宇!听着!我知道你在里面!我能听到你!反抗他!用你的意志!记住你是谁!抓住他!就像他抓住你一样!你可以的!”
他的身体猛地一震,抱头的动作更加用力,混乱的嘶吼声被一种极致的、内部的角力所取代。
设局完成。
饵已抛出。
内在的战争,已经升级。
接下来,就要看周宇自己的意志,究竟能燃烧到何种程度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