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花点了点头,端起酒杯,轻轻抿了一口,辛辣的酒液滑过喉咙,却让她的心里泛起一丝暖意。“爹,娘,这些年,辛苦你们了。”她看着父母眼角的皱纹,心里满是愧疚,“我不该这么多年不回来,不该让你们担心。”
“傻孩子,说这些干什么。”李玲玲笑着说,“你是我们的女儿,我们不担心你担心谁?以前交通不便,战乱不断,我们想找你都找不到,只能在心里默默祈祷你平安。现在你回来了,比什么都好。”
饭后,李玲玲给刘花收拾了一间干净的屋子,里面还保留着她小时候的一些物件:墙上挂着的旧算盘,桌上摆着的粗瓷碗,还有一个她小时候最喜欢的布娃娃。看着这些熟悉的东西,刘花仿佛又回到了无忧无虑的童年。
她把贺峻霖的旧褂子和枣木拐杖小心翼翼地放在床头,又从念安的衣襟里取出那块铜怀表,轻轻摩挲着。怀表已经磨得发亮,表盘上的指针还在缓缓转动,像是在诉说着逝去的时光。这是贺峻霖留给她唯一的念想,是他对未来的期盼,也是她活下去的勇气。
夜里,小念安睡熟了,刘花坐在床头,看着窗外的月光,思绪万千。她想起了和贺峻霖相识相知的点点滴滴,想起了他们在黑松沟的生活,想起了乡亲们的照顾,想起了路上的艰辛。她知道,贺峻霖虽然走了,但他的精神永远留在了她的心里,留在了黑松沟的每一寸土地上。
接下来的几天,刘花渐渐适应了家里的生活。她帮着母亲做家务,带着念安在院子里玩耍,听父亲讲这些年平凉城的变化。父母对念安视若珍宝,把最好的东西都留给了他,小念安也渐渐适应了新的环境,不再像刚来时那样胆怯,偶尔还会跟着外公去院子里劈柴,学着大人的样子挥舞着小斧头。
这天,刘平贵从外面回来,神色有些凝重。他坐在院子里,沉默了很久,才对刘花说:“小花,我听说,最近城里不太平,国民党的部队在到处抓红军家属和同情红军的人。你和峻霖的事,要是被他们知道了,恐怕会有危险。”
刘花的心一紧:“爹,那怎么办?我们会不会被他们抓起来?”
“你别慌,”刘平贵说,“我已经托人打听了,城里有个红军的联络点,就在城南的一家药铺里。我想,你还是去那里躲一躲,等风头过了再说。念安还小,不能让他受到牵连。”
刘花犹豫了:“可是爹,娘,我走了,你们怎么办?要是他们来找麻烦,你们会有危险的。”
“你放心,”李玲玲走过来说,“我们一把年纪了,他们不会对我们怎么样。再说,我们也没干什么犯法的事,他们就算来查,也查不出什么。你带着念安去联络点,那里安全,还有人照应。等局势稳定了,你再回来。”
刘花看着父母坚定的眼神,知道他们已经下定了决心。她心里虽然舍不得,但也知道,父母说得对,留在家里确实太危险了。她点了点头:“好,我听你们的。那我走了以后,你们一定要照顾好自己,有什么事,一定要想办法告诉我。”
“你放心吧,”刘平贵说,“我会托人给你捎信的。联络点的地址我已经写好了,你拿着,路上小心。”他递给刘花一张纸条,上面写着药铺的名字和地址。
刘花接过纸条,小心翼翼地收好。她知道,这又是一次离别,又是一次未知的旅程。但这一次,她不再像离开黑松沟时那样迷茫和恐惧,因为她知道,她的身后有父母的牵挂,有贺峻霖的遗愿,有红军的支持。
第二天一早,天还没亮,李玲玲就给刘花和念安收拾好了行装,准备了一些干粮和零钱。刘花抱着念安,跪在父母面前,深深磕了一个头:“爹,娘,女儿不孝,又要离开你们了。你们一定要多保重身体,等革命胜利了,我一定带着念安回来,好好孝敬你们。”
“傻孩子,快起来。”刘平贵扶起她,眼眶发红,“路上小心,照顾好念安。记住,无论遇到什么困难,都不要放弃,要好好活着。”
李玲玲给刘花递上包袱:“拿着,这是我给你做的几双鞋,路上穿。还有这个,是你小时候戴的长命锁,给念安戴上,保佑他平安长大。”
刘花接过包袱,将长命锁戴在小念安的脖子上,泪水再次涌了上来。她抱着父母,久久不愿松开。
“时间不早了,快走吧。”刘平贵催促道,“再晚就不安全了。”
刘花点点头,擦干眼泪,抱着小念安,转身走出了家门。她没有回头,她怕一回头,就再也舍不得离开了。
穿过寂静的街道,朝着城南的方向走去。晨雾弥漫,路上行人稀少,只有偶尔传来的鸡叫声和狗吠声。小念安趴在刘花的肩头,好奇地问:“妈妈,我们要去哪里?外公外婆为什么不跟我们一起走?”
刘花温柔地说:“我们要去一个安全的地方,等过一段时间,再回来找外公外婆。”
她抱着孩子,一步步向前走去。前路依旧充满未知和危险,但她的眼神却越来越坚定。她知道,她不仅仅是为了自己和念安而活,更是为了贺峻霖,为了所有为革命牺牲的英雄,为了那个充满希望的未来。
走到城南的药铺门口,刘花深吸一口气,推开门走了进去。药铺里弥漫着淡淡的药香,一位穿着长衫的老先生正在柜台后配药。看到刘花抱着孩子进来,老先生抬起头,眼神警惕地问:“请问,你找谁?”
刘花按照父亲的嘱咐,低声说:“我找张先生,有重要的事。”
老先生上下打量了她一番,点了点头:“跟我来。”他领着刘花穿过柜台后的小门,走进一间里屋。
里屋里,坐着一位年轻的男子,穿着军装,眼神坚定。看到刘花进来,他站起身:“你就是刘花同志吧?刘大爷已经托人给我们带了信。”
刘花点了点头:“是的,我是刘花。这位是我的儿子,念安。我们是来寻求帮助的。”
“你放心,”年轻男子说,“既然来了,就安全了。最近城里确实不太平,国民党的部队在到处搜捕红军家属和同情者。你先在这里住下,等风头过了,我们会安排你去陕北,和大部队汇合。”
刘花感激地说:“谢谢你们,谢谢你们愿意收留我们。”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