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成功地，让我生气了。”
陈玄的声音很轻，像一片羽毛落在死寂的庭院里，却让空气瞬间凝固。
状若疯狂的褚老，那歇斯底里的咆哮卡在了喉咙里，脸上的狂喜笑容僵住，像是被一只无形的手扼住了脖子。他看着眼前的陈玄，那张脸上褪去了所有的懒散和不耐，只剩下一种冰冷到极致的平静。
那不是愤怒的火焰，而是深渊本身。
一种前所未有的、源于生命本能的恐惧，像藤蔓一样从褚老的心底疯长，缠住了他的心脏。
“你……你想做什么？”褚老的声音不自觉地带上了一丝干涩的颤抖，他试图维持自己作为“天命”行者的尊严，但眼前的景象已经超出了他的剧本，“我告诉你，你杀了我，龙王会死得更快！整个龙组都会为他陪葬！这个死局，你解不开！”
陈玄没有理会他的叫嚣。他只是迈开步子，缓缓地朝着褚老走去。
一步，两步。
他的脚步声很轻，却像踩在所有人的心跳上。
苍鹰的呼吸都停滞了，他眼睁睁地看着国师走向那个布下了天罗地网的敌人，大脑一片空白。完了，国师真的被激怒了，他要动手了！可是一旦动手，就正中对方下怀！
那个瘫坐在玻璃碴子上的金丝眼镜男，连屁股上的剧痛都忘了，挣扎着想要爬起来，却被陈玄那冰冷的眼神扫过，顿时像被钉在了原地，动弹不得。
陈玄一直走到石桌前，停下脚步。
他没有动手，甚至没有看褚老一眼。
他只是伸出手，拿起了桌上那个属于褚老的、做工精致的紫砂茶杯。
“你给了我两个选择。”陈玄把玩着手里的茶杯，声音平淡得不带一丝波澜，“一，我进去，当个罪人。二，你进去，当个死人。听起来，都挺麻烦的。”
他抬起眼，终于正视着褚老，那双寒潭般的眸子里，映出褚老那张写满了惊疑和戒备的脸。
“我讨厌麻烦，更讨厌别人给我出选择题。”
陈-玄的嘴角，勾起一抹极淡的、充满了嘲讽的弧度。
“所以，现在换我给你一个选择。”
他将手中的茶杯轻轻放回桌上，发出“哒”的一声轻响。
“现在，立刻，马上。用你的人，你的权力，你的所有手段，把这场闹剧给我收尾。”陈玄的声音依旧平静，但每一个字都带着不容置疑的命令口吻，“把龙王给我完好无损地请出来，把网络上那些乱七八糟的新闻稿删干净，把泼在我身上的脏水，一滴不剩地给我舔回去。”
他顿了顿，像是在思考一个合适的时限。
“给你……十分钟。”
此言一出，褚老先是一愣，随即像是听到了本世纪最好笑的笑话，那压抑下去的狂笑再次爆发出来，笑得前仰后合，眼泪都快出来了。
“哈哈哈哈！十分钟？你让我十分钟解决这一切？陈玄，你是不是睡糊涂了？你以为这是在过家家吗？最高层的联合指令已经下达，联合调查组已经启动，全球的媒体都在盯着！这是大势！是天命！是已经写好、无法更改的剧本！你让我回头？你凭什么！”
他笑得面目狰狞，指着陈玄，仿佛在看一个白痴。
“凭你那点上不了台面的小运气吗？还是凭你那……”
他的话，戛然而止。
“咔嚓。”
一声清脆的、细微的碎裂声响起。
褚老猛地低头，只见他刚刚还想端起来的那个心爱的紫砂茶杯，杯身上毫无征兆地裂开了一道细密的缝隙。一缕滚烫的茶水，顺着裂缝渗了出来，正好滴在他下意识伸出的手背上。
“嘶——”
突如其来的刺痛让他猛地缩回了手，手背上瞬间红了一小块。
这只是一个开始。
他还没来得及发怒，庭院里突然刮起一阵不大不小的旋风，卷起地上的几片落叶。其中一片枯黄的杨树叶，被风卷着，以一个极其刁钻的角度，“啪”的一下，精准地糊在了他的右眼上。
叶片的边缘，像刀片一样划过他的眼球。
“啊！”
褚老痛呼一声，捂住了眼睛，眼泪瞬间涌了出来，视线一片模糊。
“褚老！”金丝眼镜男大惊失色，连滚带爬地冲过来想要搀扶。
然而，他刚冲到一半，脚下不知被什么东西绊了一下，整个人以一个极其狼狈的姿势向前扑倒。他手中那部刚刚掏出来的、价值不菲的特制手机，脱手而出，在空中划过一道完美的抛物线，“噗通”一声，精准地掉进了旁边用于装饰的荷花缸里，冒了几个泡，沉了下去。
“我的手机！”金丝眼镜男发出一声哀嚎。
混乱之中，没有人注意到，陈玄只是百无聊赖地抬起头，看了一眼天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