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辰把白板上的计划表又看了一遍。笔迹已经有些模糊，但他记得每一条都改过三次以上。办公室里人来人往，脚步声不断，没人说话，只有键盘敲击和纸张翻动的声音。
他走到陈雪工位前，指了指电脑屏幕：“最后两页的对比图换掉，用新采集的数据。”
陈雪抬头：“现在就改？”
“今晚必须完成。”林辰说，“王区长要的是真实运行结果，不是模拟值。”
她没再问，直接开始调整表格。旁边的新人立刻停下手中的活，盯着她的操作。刘伟抱着一叠文件从外面回来，额头上有点汗，进门就说：“三个社区的终端数据都补传了，之前断网的那台修好了。”
林辰接过文件翻了两页：“飞查组什么时候出发？”
“半小时后集合。”
“我跟你们一起去。”林辰转身走向自己的办公桌，拿起外套，“先去西城小区，那边信号问题最久。”
车子开进老城区时天色已暗。路灯不亮的地方，楼道口挂着居民自己接的灯泡。他们停在17号楼前，技术员打开设备箱开始检测。林辰站在单元门口，看墙上的服务公告栏。一张纸被风吹得翘起一角，他伸手按了回去。
“基站信号恢复了。”技术员说，“刚才运营商加了一个中继，延迟降到三百毫秒以内。”
林辰点头：“让后台持续监控二十四小时，有问题立刻报。”
回到办公室已是晚上九点。陈雪还在等他。她把一份材料推过来：“三查小组的汇总，自查发现十七处格式问题，互查找出五项逻辑漏洞，都标红了。”
林辰坐下一页页看。有两张图表坐标轴单位不一致，有一段文字描述和数据对不上。他用笔圈出几处：“这些明天上午前改完。另外，把所有时间节点重新核一遍，不能出现‘大概’‘左右’这种词。”
“明白。”
“还有，”他抬头，“明天开个短会，把所有人叫到会议室。收尾阶段最容易松懈，话要说清楚。”
第二天早上八点整，会议室坐满了人。林辰站在投影幕布前，手里拿着一支黑笔。
“项目做了八个月，现在只剩最后十天。”他说，“我不说感谢，也不说辛苦。我想问一句，如果现在出问题，我们敢不敢拍着胸脯说每一笔数据都经得起查？”
没人说话。
“从今天起，所有材料实行双人签字制。谁负责的模块，谁签字；审核人也要签。名字一旦落下去，就是责任。”
他放下笔：“散会。各自回岗，开始最后一轮核验。”
接下来三天，办公室几乎没人准时下班。新来的社会学硕士带着两个实习生做入户回访记录整理，连续熬了两个通宵。刘伟每天跑三个站点，带回最新的运行日志。陈雪把整套汇报材料拆成五部分，每部分反复校对三遍。
第四天下午，林辰接到王为民的电话。
“材料我看了一半。”王为民的声音从听筒里传来，“数据很扎实，但缺一样东西。”
“您说。”
“老百姓的声音。不是统计数字，是他们怎么说的。”
林辰挂了电话，立刻叫来刘伟：“组织人手，三天内完成百户真实回访。不要问卷打勾，要录音，要原话。”
刘伟皱眉：“时间太紧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