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秒哥,你看那!”春花的喊声把三秒从回忆里拉了回来。他抬头一看,只见春花站在最高一层梯田的边上,手电光指向远处的海面。望海坡之所以叫望海坡,就是因为站在最高处的梯田上,能看见远处的大海。这会儿天快亮了,远处的海面泛着一层淡淡的白,海和天连在一起,分不清哪里是海,哪里是天。手电光扫过海面,虽然照不远,却也给那层白添了点亮,像是在海面上撒了一把碎银。
“快天亮了。”三秒走过去,和春花并肩站着。风比刚才大了些,吹在脸上,带着点海的咸腥味。春花把额前的碎发往后捋了捋,说:“是啊,你看那边的天,都有点亮了。”她指了指东边,东边的天空已经褪去了深黑,变成了淡淡的青蓝色,像是被谁用毛笔蘸着清水,轻轻涂了一层。
手电光里的露水还在闪,只是比刚才少了些——天快亮了,露水要蒸发了。春花看着那些渐渐变小的露珠,有点舍不得:“要是露水能一直这么亮就好了。”三秒笑了笑:“明天夜里还会有的。只要这土豆苗在,这梯田在,夜里的露水就会一直在。”
春花转头看着三秒,眼睛里闪着光:“三秒哥,你说咱们的土豆今年能有好收成吗?”三秒点点头:“肯定能。你看这苗长得多壮,叶子绿油油的,根也扎得深。只要接下来别闹天灾,秋收的时候,肯定能装满咱们的粮囤。”
春花听了,笑得更开心了:“那太好了!到时候我就用新土豆做你爱吃的土豆饼,再炖一锅土豆炖排骨,让你吃个够。”三秒也笑了:“好啊,我等着。”
说话间,东边的天空又亮了些,青蓝色里透出了点淡淡的粉色,像是小姑娘害羞的脸蛋。远处的海面也更亮了,波光粼粼的,像是撒满了金子。望海坡的梯田上,手电光里的露珠越来越少,那些细碎的光斑也渐渐淡了下去,可三秒和春花却没着急走。他们站在最高一层梯田上,望着东边的天空,望着远处的大海,望着脚下一层叠一层的土豆苗,手里的手电还亮着,光柱斜斜地照在田埂上,像是在和这夜里的光告别。
过了一会儿,东边的天空突然跳出了一点橘红色的光,那光越来越亮,越来越大,很快就染红了半边天。太阳要出来了。三秒和春花赶紧往山下走——得赶在太阳出来前回家,给家里人做早饭,还要准备白天的农活。
走在田埂上,春花突然说:“三秒哥,明天夜里咱们还来巡地好不好?”三秒回头看了她一眼,她的脸上还带着笑,眼睛里映着东边的霞光,亮闪闪的。
“好啊。”三秒应道,“明天夜里,咱们还来看这满坡的星星。”
胶鞋踩在田埂上,“吱呀”的声音混着风吹庄稼的“沙沙”声,在清晨的望海坡上回荡。远处的海面上,太阳已经露出了大半个脸,金色的光洒在梯田上,洒在土豆苗上,洒在三秒和春花的身上。手里的手电还亮着,只是光柱在阳光下显得不那么显眼了,可三秒知道,等到夜里,等到露水再挂满土豆叶,这光柱里的星星,还会再亮起来的。
他们沿着田埂往下走,一步一步,走得很稳。田埂边的土豆苗,在阳光下舒展着叶片,像是在朝着他们挥手。望海坡的梯田,一层叠着一层,从山腰一直铺到山脚,在晨光里,像一幅刚刚画好的画,好看得让人舍不得移开眼睛。
三秒想起爷爷说过的话:“这望海坡的梯田,是咱们的根。只要根在,日子就会越来越好。”他看了看身边的春花,又看了看脚下的梯田,心里突然觉得很踏实。是啊,只要这梯田在,只要这庄稼在,只要他们还在,这望海坡的日子,就会像这清晨的太阳一样,越来越亮,越来越好。
走到山脚下的时候,太阳已经完全升起来了。村里的烟囱里冒出了袅袅炊烟,飘在清晨的空气里,带着点饭菜的香味。春花朝着家里的方向指了指:“你闻,我妈肯定在做玉米粥了。”三秒吸了吸鼻子,笑着说:“可不是嘛,我都闻见香味了。”
他们加快了脚步,朝着炊烟升起的方向走去。手里的手电终于暗了下去,可他们的心里,却亮着一盏灯——那是夜里巡地时,满坡的星星点亮的灯,是对收成的期盼,是对日子的希望,是望海坡上,一代又一代人,守着梯田,守着家,守着幸福的灯。
这盏灯,会一直亮着,在每一个夜里,在每一个清晨,在每一个播种和收获的季节里,照亮望海坡的路,也照亮他们的人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