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止戈依旧沉默,负在身后的手却不自觉地攥紧。
文士谦的疑虑,何尝不是他心中的谜团。
“将军,喝碗肉汤暖暖身子。”老管家钟叔颤巍巍地端着汤走上点将台,看着白止戈的眼神,满是慈祥与心疼。
他是看着白止戈长大的,将军府遭难后一路跟随至此。
钟叔看气氛沉重,试着岔开话题:“将军,今日又有几家送了闺秀的画像来,都是贤淑的好女子,您哪怕看一眼……”
秦刚一听来劲了,忍不住嘟囔:“就是!将军,您这是何苦?宫里那女人有什么好惦记的?不值得!咱们镇北也该有位主母了!我看那李参将家的闺女就不错,听说能拉弓能驯马,跟咱们是一路人!”
“秦刚。”
白止戈声音不高,秦刚却瞬间噤声,梗着脖子,脸上满是替将军不值的愤懑。
所有人都认定,将军是心结未解。
毕竟是从少年时便放在心尖上,认定要娶的人,一朝背叛,投入他人怀抱,这道伤疤,岂是轻易能好?
一片寂静中,白止戈终于开口,声音低沉得像是随口一提:
“联络京中旧部,需万分谨慎,非必要不得妄动。”
他停顿了一下。
那双深不见底的眼瞳里,情绪翻涌,终又归于平静。
“另外……”
他像是想起了什么无关紧要的小事,吩咐下去。
“各地商队、探子,留意一下京城悬赏的那几味药材。”
“若有线索,报上来。”
众人皆是一愣。
秦刚瞪大了眼,嘴巴张了张,正要吼出什么,却被身旁的文士谦用扇子柄狠狠捅了一下腰眼,顿时把话憋了回去。
文士谦心中暗叹,面上却不动声色,拱手领命:“属下明白。”
他看得最清。
将军终究是放不下。
恨其背叛,怨其不争,却终究……不忍她死。
这份纠结,比单纯的恨意,更磨人。
白止戈挥了挥手,示意众人散去。
他独自立在台上,边关的风吹动玄色衣袍,猎猎作响。
风吹不散他心头的迷雾。
也吹不散那道从遥远深宫传来,持续了三年的病息。
他放手了,让她去求她要的荣华。
可他从未希望,那荣华会是她的坟墓。
这矛盾的情感,日夜啃噬着他,比任何刀枪都更令人疲惫。
真相被重重宫墙隔绝,留下的,只有这无尽的风,和一份沉甸甸的、无处安放的旧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