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1章 乐乐的不舍(2 / 2)

行至“三河集”,一个因水陆码头而兴的集镇,他更是停留了半日。他让张冲去码头上打听不同船家的货运价目,从清河府至州府,运载香皂这类货品,按重量、体积分别几何,有无护航费用,耗时几日。他自己则踱步集市,观察本地特色物产,发现此地陶瓷器皿价格低廉,但工艺粗糙,若能将香皂用稍加精致的本地陶瓷盛装,或许能提升档次,降低成本。

夜间投宿客栈,他便会就着油灯,在一本空白的册子上以蝇头小楷记录:

“柳林镇:荆条或可为包装材,需试。‘陈记杂货’客流最旺,掌柜面善。”

“三河集:水运至州府,百斤货约需银二两五钱,耗时五至七日。本地粗陶价廉,寻访良匠可合作。”

这些看似琐碎的信息,在他笔下逐渐汇聚成一张脉络清晰的、专属于“苏记”的潜在商业地图。张冲起初不解,但见六舅记录得认真,也渐渐学着观察,偶尔能补充一两条诸如“某家车马行伙计偷奸耍滑,不可用”之类的信息,让周文渊颇感欣慰。

行程第四日,他们抵达了比青石镇更大一些的“怀山县城”。周文渊特意选择了县城中名声颇佳的“文华书院”附近客栈入住。

次日,他整理衣冠,以游学书生身份,持着自己的名帖上书“清河府学子周文渊”前往文华书院拜访。他并未冒昧求见山长,而是在书院外的书斋、茶舍流连,与偶遇的本地学子交谈。

他气质清雅,谈吐不俗,府试案首的身份在学子圈中亦有几分重量。很快便与几位颇有见地的秀才相谈甚欢。他们论及经义,周文渊见解独到;谈及诗词,他偶露的“佳句”更令人心折。他并未急切地深交,而是谦和有礼,交换了籍贯姓名,约定若他日同在州府或省城应试,可再相聚切磋。

其中一位姓王的秀才,其家中正是在怀山县经营瓷器生意,对周文渊提到的“精致包装”概念颇感兴趣。周文渊顺势提及家中内眷擅经营,有独特香胰子方子,或许将来有机会合作。王秀才记在心里,这便埋下了一条潜在的人脉与商脉。

然而,一路上的见闻,并非全是商业机遇与文人雅趣。越是靠近两州交界,周文渊心头那股莫名的压抑感便越发清晰。

在途经一个名为“野狼峪”的险要地段时,车夫明显加快了车速,神色紧张。周文渊询问之下,车夫才嗫嚅道,此地向来不太平,近月更有传闻,说有北面来的“强人”活动,劫掠过往商旅,甚至与官府有过几次小规模冲突。

周文渊记起薛杨的警告,心中凛然。他注意到,沿途关卡盘查似乎也比以往严厉,兵丁对路引文牒检查得格外仔细,尤其是对携带大量货物或形迹可疑之人。

张冲的警惕性也提到了最高。他凭借市井练就的敏锐,发现了更多不寻常之处:“六舅,您看前面那队骡马,蹄印深而杂乱,驮的绝不止表面那些山货。那几个押运的,腰间鼓囊,不像是防身的短棍。” 他甚至能从客栈大堂食客的只言片语中,拼凑出某些地方官更迭频繁、或是某些矿产管制突然收紧的模糊信息。

这些零碎的信息,如同散落的拼图碎片,在周文渊脑中逐渐勾勒出一幅山雨欲来的图景——边境不宁,走私猖獗,官场或有动荡。他越发肯定,自家产业的兴旺,在此等暗流下,确实如同稚子怀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