冰面很滑,寒风如同刀子般刮在脸上。每一步都走得很慢,很沉重。对岸哨所的方向,似乎有哨兵发现了他们,响起了警报声。
当郭春海和格帕欠拖着同伴的遗体,高举着双手,走到河中央时,对岸已经出现了多名持枪的边防军士兵,枪口对准了他们,用汉语厉声喝道:“站住!什么人?!”
郭春海停下脚步,用尽全身力气,大声喊道:“别开枪!我们是中国人!狍子屯的猎户!在俄国境内遭遇黑帮袭击,死了人,我们是逃回来的!我们要求见上级!我们有情况汇报!”
他的声音在空旷的冰河上回荡。
对岸的士兵显然有些意外,警惕地打量着他们,尤其是郭春海背上那支显眼的AK步枪。经过短暂的紧张对峙和对讲机请示后,对方示意他们慢慢走过来。
当郭春海和格帕欠踏上祖国土地的那一刻,尽管双手被反铐,尽管被多名士兵严密看管,但两人心中都涌起一股难以言喻的暖流和踏实感。回家了!终于回家了!
随后,隐藏在河对岸树林里的老崔、二愣子等人,也按照约定,高举双手走了出来,接受了边防军的控制。
他们被带到了最近的边防哨所。经过初步的、严格的隔离审查和伤员的紧急救治(乌娜吉也被允许参与照顾),他们携带的物资(剩余的弹药、药品、部分卢布现金)以及那支AK步枪都被登记在案。郭春海作为主要责任人,被反复讯问事情的详细经过。
郭春海没有隐瞒,将如何越境、如何狩猎棕熊、如何遭遇“战斧帮”和瓦西里的背叛与追杀、如何被迫反击、以及最后如何利用电话挑起对方内讧趁机逃脱的过程,原原本本地做了陈述。他只是隐去了关于东北虎和某些过于细节的狩猎技巧,重点强调了被迫自卫和对方黑帮的凶残。
他的叙述逻辑清晰,细节详实,加上缴获的武器、同伴的遗体以及所有队员一致的证词,很快引起了上级的高度重视。这已经不是简单的越境狩猎事件,而是涉及跨国黑恶势力武装袭击中国公民的严重案件!
数天后,一支来自更高层级的工作组抵达了边境哨所。在确认了郭春海等人确属被迫自卫,并且在一定程度上打击了境外黑恶势力(通过边防军的情报反馈,确认“战斧帮”在与俄边防军冲突中损失惨重,头目伊戈尔下落不明)后,工作组做出了处理决定:
郭春海等人越境行为违法,予以批评教育;但其在境外遭遇武装袭击时,果断自卫,保护了同胞生命,并带回重要情况,情有可原,不予追究刑事责任。缴获的武器弹药予以没收,剩余的卢布现金经申报后允许个人保留。两名重伤员被立即转往条件更好的军区医院进行治疗。牺牲的两名队员被追认为……(此处可根据设定给予适当荣誉,如“护林抢险积极分子”等符合年代背景的称号),并发放抚恤金。
当郭春海和队员们听到这个处理结果时,所有人都长长地松了一口气,不少七尺高的汉子都忍不住流下了眼泪。这已经是最好的结果了!
他们被允许返回狍子屯。
当这支伤痕累累、却带着惊人收获(不仅仅是剩余的卢布,更重要的是那种历经生死淬炼的凝聚力和经验)的队伍,终于踏着夕阳的余晖,出现在狍子屯村口时,整个屯子都轰动了!
提前得到消息的屯民们几乎全都涌了出来,围在道路两旁。他们看着队伍里空着的位置,看着被抬着的伤员,看着郭春海、老崔、二愣子等人脸上新增的伤疤和眼中深沉的疲惫,看着格帕欠那依旧沉默却更加锐利的身影,看着乌娜吉搀扶着伤员、脸上那混合着悲伤与坚毅的神情……所有人都明白,他们这次出去,经历了难以想象的凶险。
没有欢呼,只有一种肃穆的、带着敬佩和心疼的寂静。托罗布老爷子穿着他那件厚重的皮袄,站在人群最前面,看着归来的儿郎们,浑浊的老眼里闪烁着复杂的光芒,他什么也没说,只是重重地拍了拍郭春海的肩膀。
回到熟悉的家中,躺在烧得暖烘烘的火炕上,闻着那熟悉的、带着烟火和粮食气息的味道,郭春海才真正感觉到,自己是真的回来了。乌娜吉默默地给他端上热腾腾的小米粥和咸菜,儿子蹒跚着扑进他的怀里,咿咿呀呀地叫着“爸爸”。
家的温暖,一点点驱散着他骨子里的寒意和血腥。
然而,躺在炕上,他却久久无法入睡。眼前不断闪过西伯利亚的原始森林、棕熊的咆哮、狼群的绿眼、东北虎的威严、沼泽的陷阱、背叛的刺痛、雪原的追杀……这一切,都如同烙印般,深深地刻在了他的灵魂里。
这次跨境狩猎,付出了血的代价,但也让他和他的团队完成了一次蜕变。他们见识了更广阔的世界,经历了更残酷的搏杀,拥有了更强大的实力和……更沉重的责任。
他看着窗外狍子屯宁静的夜色,心中却已飞向了更远的地方。俄国远东的广袤、韩日海域的复杂……这些地方,依旧充满了未知的机遇与挑战。他知道,这次归来,绝不是终点。休整之后,他和他的队伍,必将再次启航,驶向那片更加波澜壮阔的天地。荣归故里,是抚慰,也是积蓄,为了下一次,更远的征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