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逐云拿出早就准备好的玩具和图画书，小斌立刻盘腿坐在地毯上，自顾自地玩了起来，嘴里还念念有词，模仿着火车的声音和战士的冲锋。童言稚语，咿咿呀呀，夹杂着玩具碰撞的声响，成了这方空间里最动听的背景音乐。
萧惊弦不再躺着，让儿子帮他把椅子调整到能更好地看到重孙的位置。他就那样静静地坐着，目光几乎一刻不离地追随着那个小小的、充满活力的身影。孩子笨拙地摆弄积木时的专注，因为搭不成高楼而气鼓鼓的小模样，成功后的拍手欢呼，每一个细微的表情和动作，都像是最有趣的戏剧，牢牢吸引着他的目光。他的眼神，是前所未有的柔和、专注，甚至带着一种近乎宠溺的纵容。偶尔，小斌会举起一个作品，奶声奶气地喊：“太爷爷，看！大轮船！”萧惊弦便会极其配合地、认真地点点头，用沙哑却温和的嗓音回应：“嗯……像……真像……”
萧静婉和萧逐云姐弟俩在一旁看着这一老一少的互动，相视而笑，眼中都充满了感动。萧静婉去厨房洗了水果，切了一盘黄澄澄的橙子端过来。小斌立刻被吸引，跑过来伸出小手。
“慢点吃，别噎着。”萧静婉叮嘱道。
小斌拿起一瓣，却没有自己先吃，而是蹬蹬蹬跑到萧惊弦面前，踮起脚尖，努力地把橙子瓣递到太爷爷嘴边，大眼睛亮晶晶的：“太爷爷，吃橙子，甜！”
那一刻，萧惊弦愣住了。他看着重孙那双清澈得不含一丝杂质的眼睛，看着那瓣递到嘴边的、象征着孝心与分享的橙子，胸腔里仿佛被什么温暖的东西猛地填满了。他缓缓低下头，就着重孙的小手，轻轻咬了一小口，细细地咀嚼着，然后，露出了一个极其舒展、甚至带着点孩子气的、满足的笑容：“……甜……真甜。”
那笑容，如同阴霾天后透出的灿烂阳光，瞬间照亮了他略显苍老的面容，也温暖了在场所有人的心。萧逐云悄悄背过身，揉了揉有些发酸的眼角。他已经很久、很久没有看到父亲露出如此毫无负担、纯粹开怀的笑容了。
午后温暖的阳光透过玻璃窗，洒满客厅，将相守的一家人笼罩在一片金光之中。老人安坐椅中，目光慈爱；幼儿嬉戏榻前，笑语欢颜；儿女侍立左右，温情脉脉。这幅再寻常不过的天伦之乐图，对于刚刚经历了一场生死劫难的萧家而言，却珍贵得如同稀世瑰宝。
童真的欢笑，是驱散病榻阴霾的最有效的良药；血脉的温情，是滋养枯竭生命的最宝贵的源泉。在这个初冬的午后，这栋公寓里流淌的暖意，远比任何补品和药物，都更能慰藉萧惊弦的身心，让他真切地感受到，生命的美好与延续，以及这份平淡相守所带来的、最深沉的幸福。
夕阳西下，堂姐带着玩累了、在妈妈怀里揉着眼睛的小斌告辞离去。公寓里重新恢复了宁静，但那份由童真和欢笑带来的暖意，却久久不散。
萧惊弦靠在躺椅上，虽然面露倦容，但精神却显得异常平和满足。他望着窗外渐沉的落日，良久，对身边的儿子轻声说：“……孩子……真好。”
萧逐云握住父亲的手，微笑道：“嗯，小斌下次再来看您。”
萧惊弦缓缓闭上眼，嘴角犹自带着一丝浅浅的、安宁的笑意，轻轻点了点头。
窗外，华灯初上，寒意渐浓。
窗内，亲情的余温，暖彻心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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