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和沈清连夜驱车返回市区。
高速公路上,车窗外的路灯飞速倒退。
陆昭靠在副驾上,闭着眼睛,反复咀嚼着“穿白大褂的院长”这个称呼。
老陈,一个底层的执行者,绝对不可能见过基金会的最高层李正国本人。
那么,他为什么能如此精准地描述出这个形象?
这说明,“院长”不是一个简单的职位,而是一个符号,一个在组织内部流传的、固定的形象代称。
他忽然想起了什么,摸出手机,翻出了那张“红眼计划”徽标的照片。
那只风格化的眼睛,他看过无数遍,却从未深思。
此刻,在飞驰的汽车里,在光影的交错中,他猛然发现了一个被忽略的细节。
徽标中“眼”字图案的上半部分,那道圆弧形的轮廓,酷似一顶医生的手术帽;而下半部分,则像一枚盖下的印章压痕。
医生帽……印章……白大褂……院长……
陆昭猛地睁开眼,一个惊人的推论在他脑中成型:所谓“院长”,并非特指李正国这个人,而是基金会内部对最高决策者的一个仪式性称呼!
谁掌握着那枚权力的“红眼章”,谁就是“院长”!
午夜,汽车悄无声息地滑入基金会服务中心附近的一条暗巷。
陆昭换上了一套偷来的维修工制服,戴上帽子和口罩,只露出一双锐利的眼睛。
他和沈清用眼神做过最后的确认后,便提着工具箱,融入了夜色。
地下二层的“设备储藏室”外,走廊安静得能听到电流的嗡鸣。
陆昭一眼就看出了门道:门口的监控探头是最新型号,带红外动态捕捉功能,但它的供电线路却连接在旁边一个老旧的接线盒上。
新旧混杂,这是安保升级时最容易留下的漏洞。
他没有犹豫,利用自己丰富的电工知识,精准地找到了备用电源的线路。
一阵微弱的电火花闪过,整条走廊的备用照明和监控系统陷入了短暂的黑暗。
三分钟。这是他为自己争取到的窗口期。
他没有去撬门,而是敏捷地爬上通风管道,撬开格栅,悄无声息地滑入储藏室内部。
室内一片漆黑。
他打开战术手电,在黑暗中扫过,很快就定格在房间中央。
正是那只金属柜。
柜体布满划痕,却并不像安全员说的那样锈迹斑斑,显然经过了后续处理。
柜门上也没有虹膜扫描仪,取而代之的是一个不起眼的电子密码盘。
陆昭深吸一口气,开始尝试。
他输入了老陈的代号“GRAY”,错误。
输入了地图上的标记“G-7”,错误。
输入了基金会的成立日“1123”,依旧错误。
时间一秒一秒地流逝,黑暗中的空气仿佛凝固了。
陆昭的额头渗出冷汗,他忽然想到了自己关于“院长”的那个推论。
如果这是一个陷阱,一个刻意留下的考验,那么密码或许会是最直白、也最大胆的那个。
他伸出手指,在键盘上按下了三个字母:L-Z-G。
李正国的拼音首字母。
“咔哒”一声轻响,在死寂的房间里宛如惊雷。
柜门应声弹开一条缝隙。
陆昭的心跳漏了一拍。
他拉开柜门,手电光照了进去——里面空空如也,只有一份牛皮纸文件袋静静地躺在中央。
文件袋的封面上,印着一个鲜红的、如同滴血的眼睛图案,图案下方是一行触目惊心的标题:《白塔准入协议》。
他伸手,刚刚触碰到文件袋粗糙的表面,一股毫无来由的寒意便从背后升起,顺着脊椎一路爬上后颈,让他全身的汗毛瞬间倒竖。
这间密室里,除了他,还有别人。
陆昭的动作僵住了,他缓缓地、一寸一寸地转过身。
手电的光柱随着他的转动,在黑暗的走廊尽头,照亮了一双锃亮的皮鞋,然后是笔挺的西裤,以及……一件纤尘不染的白大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