脑电仪的波形突然炸成一片刺目的锯齿。
陆昭猛地站起来,却在触到病人肩膀的瞬间,眼前闪过一片刺白的光。
手术灯。
冷得刺骨的金属台面。
穿白大褂的男人背对着他,后颈有块暗红色的胎记——和韩明远慈善晚会上被记者拍到的,后颈被西装领蹭红的位置完全重合。
玻璃罐整整齐齐码在推车上,编号从“1123 - 1”到“1123 - 5”,罐子里浮着的器官正在福尔马林里轻轻摇晃。
最上面那个罐子里,是颗还沾着血丝的眼球,眼白上有道月牙形的疤痕——和陈警官手背上的疤痕,严丝合缝。
“陆昭!”
老吴的声音像根针,刺破了那片刺白的幻觉。
陆昭踉跄着扶住躺椅,额头抵在冰凉的扶手上,能听见自己急促的喘息声。
沈清已经冲了进来,手按在他后背上:“怎么了?你脸色白得像张纸。”
“我……看到了。”陆昭抬起头,镜片后的眼睛亮得惊人,“他的记忆……我看到了。”
老吴的手搭在他手腕上号脉,指尖冰凉:“你有过这种情况吗?联觉?还是创伤后应激引发的幻觉?”
“没有。”陆昭扯下颈间的听诊器,深吸几口气让自己镇定下来,“继续。他刚才说‘他要来了’,现在需要让他说出‘他’是谁。”
病人此时已经安静下来,眼泪顺着太阳穴流进发缝,打湿了枕巾。
陆昭重新蹲在他面前,用拇指轻轻抹掉他脸上的泪:“你很安全,白袍人进不来。现在告诉我,他脖子后面是不是有块胎记?暗红色的,像片枫叶?”
病人的瞳孔突然收缩成针尖。
他的手指颤抖着抬起来,在半空划出片叶子的形状。
沈清的记录本上,钢笔尖再次戳破了纸页。
“叮——”
脑电仪发出结束提示音。
小林从观察室跑进来,录音笔上的红色指示灯还在闪:“陆哥,他最后说了‘明远医院’。”
陆昭抓起桌上的便签纸,钢笔在纸页上疾走。
他画得很快,白大褂、后颈的胎记、玻璃罐上的编号,最后在右下角重重写下“韩明远”三个字。
墨迹未干,他就抓起纸冲出门去。
“你去哪?”沈清追上来,高跟鞋在走廊里敲出急鼓。
“技术科。”陆昭的声音里带着压抑的震颤,“他们新到的图像增强仪,应该能把我画的轮廓修清楚。”他在楼梯口停住,转身时眼里有团火在烧,“沈清,十年了。我们终于要看见他的脸了。”
沈清望着他跑远的背影,低头看向自己掌心——不知何时,她捡起了陆昭刚才画到一半的便签纸。
纸上的白大褂男人后颈,那片暗红色的枫叶胎记,正随着走廊的穿堂风轻轻颤动,像滴要滴下来的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