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笼罩时,陆昭和沈清站在b栋废墟前。
断墙间爬满野蔷薇,夕阳把两人的影子拉得老长。
陆昭的手指划过一面青砖墙,在第三块砖的位置顿住。
沈清凑过去,手机电筒的光下,那道砖缝的颜色确实比周围浅些,细痕像条蛰伏的蛇。撬动过。他指尖微颤,十年前父亲笔记本里那页病历纸突然浮现在眼前——韩明远,市三院实习医生,白大褂编号073。
沈清的呼吸拂过他后颈:要试试?
陆昭没答话,指节轻叩墙面。咚——闷响里裹着空洞的回响。
他顺着砖缝摸索,在左侧墙根摸到一道几乎与砖色同色的金属凸起,轻轻一扳,一声,整面墙竟像门般向内错开半寸。
霉味混着潮土气涌出来。
沈清的手电先探进去,光扫过向下延伸的石阶,墙壁上有道深灰色刻痕,歪歪扭扭的字迹被时间磨得发毛:11·23,真相不能埋葬。
陆昭的嘴动了动。
他记得父亲牺牲前最后一通电话里,背景音是类似的滴水声,还有含混的字。他一直没放弃。他轻声说,声音撞在潮湿的石壁上,碎成细小的回声。
沈清的手突然攥住他手腕。
她的手电光停在前方——墙面贴着十几张泛黄的素描纸,用生锈的图钉钉着。
画里是废弃的工地、带血的碎布、半枚带泥的鞋印,每幅右下角都标着日期:九八年十一月十七日、二十日、二十三日。
是案发现场。陆昭凑近,指腹擦过一张画里的白大褂衣角,和父亲笔记里的现场照片吻合。他转头看沈清,发现她的睫毛在颤动——其中一张画的角落,用红笔写着沈秀兰三个字,是法医记录尸斑时特有的笔锋。
石阶尽头是间储物间。
门半掩着,门缝里漏出极淡的煤油灯味。
陆昭刚抬起脚,里面突然传来碰撞声。沙哑的男声像砂纸擦过玻璃。
沈清的手电光地照过去。
一个男人缩在墙角,乱蓬蓬的胡须几乎遮住半张脸,左眼下方有道旧疤,从颧骨一直扯到下颌。
他怀里抱着个铁皮盒,右手攥着根生锈的铁棍,指节发白。
你是谁?男人的声音在抖,怎么找到这里的?
陆昭的心跳快得要撞破肋骨。
他想起父亲相册里那张老照片——二十年前的庆功宴上,穿警服的陆振华搭着个穿蓝布工装的年轻人肩膀,照片背面写着李建国,11·23案第一目击者。
他从内袋摸出照片,手指在递出去时微微发颤:我是陆振华的儿子。
他当年没能完成的事,我想替他完成。
男人的瞳孔猛地收缩。
他盯着照片看了足有半分钟,喉结动了动,突然用袖子狠狠擦了把脸。进来。他把铁棍往地上一扔,铁皮盒在水泥地上磕出闷响,把门关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