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属门闭合的瞬间，沈清听见外面传来风声——不是自然的风，是皮鞋底摩擦碎石的声响。
她和陆昭对视一眼，都从对方眼里看见了紧绷的弦。
当年我在市三院当搬运工。李建国掀开铁皮盒，里面躺着支掉漆的录音笔，11月23号那天，我看见穿073号白大褂的医生从解剖室出来，手里拎着黑塑料袋。他按下播放键，电流杂音后，响起年轻许多的声音：十七号晚十点，白大褂进了工地；二十号凌晨两点，白大褂又出现，手里的袋子沉得很......
录音突然扭曲，接着是模糊的争吵声。你不是已经死了吗？一个低沉的男声压着嗓子吼，为什么还不放过我？
陆昭的太阳穴突突直跳。
他听过韩明远在慈善晚会上的致辞，那声音里惯有的温和腔调，此刻像被剥了层皮般刺耳。是他。他咬牙，就是韩明远。
咔嗒。
储物间的门把突然转动。
李建国的手猛地掐住陆昭手腕，指甲几乎陷进肉里。快走！他把录音笔塞进陆昭掌心，他们不会让我活着出这个门！
沈清已经摸到后门的插销。
门外的脚步声越来越密，至少有三个人，皮靴踢到碎石的脆响像催命符。
陆昭抓过沈清的手机，快速操作：证据上传云端了，两秒后自动销毁本地文件。他撕下衣角，在上面草草写了串号码，塞进沈清手里，如果我出事，找这个号码，国际证人保护组织。
陆昭——
听着。他按住她的肩，拇指抹掉她眼角的湿意，你带着录音笔从后门走，我引开他们。他抓起墙角的破油桶，狠狠砸向左侧窗户。的一声，玻璃碎渣飞溅，外面立刻传来喊叫声：在左边！
沈清咬着唇点头，猫腰钻出后门时，回头看了眼——陆昭正用块碎镜子反射手电光，在右侧墙上投出晃动的影子。那边有人跑了！阿龙的吼声炸响，脚步声潮水般涌向右边。
陆昭等他们跑远，迅速钻进通风管道。
铁锈刮得后背生疼，他憋着气爬了十几米，终于在废弃的排风口看见沈清的影子。
她站在野蔷薇丛里，怀里紧抱着什么，看见他时，眼泪地落下来。
李建国呢？他喘着气。
他从另一条暗道走了。沈清举起手里的东西——是那支录音笔，证据在，人也在。
远处传来警笛声。
陆昭摸出手机，屏幕上显示着上传成功的提示。
他突然想起储物间墙上的刻字，想起李建国递出录音笔时，那双手背上凸起的骨节，像极了父亲旧手铐上的纹路。
明天。沈清擦了擦脸，声音里带着破茧的脆响，我联系老张，国际证人保护组织的人会来接李建国。她晃了晃手里的纸条，他们说，只要证据链闭合，就算韩明远把自己洗白成圣人......
也得褪层皮。陆昭替她说完。
夜风掀起沈清的发梢，远处的警灯在她眼底跳动，像团烧得正旺的火。
陆昭突然握住她的手，掌心的录音笔还带着李建国的体温。
十年前被埋葬的真相，终于要在今夜，撕开道透进光的裂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