牛建国所有的声音都卡在了喉咙里,他绝望地看着周振雄,眼神里的疯狂渐渐褪去,只剩下无尽的恐惧和死寂。
他知道,自己连被审问的资格都没有了。
周振雄不再看他,只是对着身后一挥手。
“带走。”
两个一直静立在直升机舱门口的、穿着黑色便服的男人立刻走了上来。他们步伐沉稳,眼神锐利,身上带着一种和普通警察截然不同的精悍气息。他们走到牛建国身边,一人一边,像拎小鸡一样,将他从地上架了起来。
一副冰冷的手铐,“咔哒”一声,锁住了牛建国那双曾经在白马镇翻云覆雨的手。
直到这一刻,牛建国才彻底崩溃了。
“不!周书记!我错了!我真的错了!饶了我这一次!”他剧烈地挣扎起来,声音凄厉,“我为白马镇流过血,我为县里出过力!你们不能这么对我!我上面有人!我……”
他的话没能说完。
其中一个黑衣人面无表情地在他后颈处捏了一下,牛建国的叫喊声戛然而止,身体像一袋面粉一样软了下去,被两人拖着走向直升机。
整个过程,干净利落,没有一丝拖泥带水。
被铐在地上的那两个打手,已经看得魂飞魄散。
“哥……哥……”其中一个牙齿打着颤,用气声说,“这……这阵仗……咱们是不是把天给捅破了?”
另一个眼泪都快下来了,声音带着哭腔:“别说了……我刚才好像看到牛……牛主任的裤子湿了……我……我也想……”
现场一片寂静,所有人都被这雷霆万钧的一幕震慑住了。
周振雄走到王大山老伯面前,他脸上的威严褪去,换上了一副温和的神情。
“老人家,您受惊了。”他伸出手,轻轻拍了拍老人的肩膀,“您放心,这个天,黑不了。有党和政府给您做主,以后谁也不敢再欺负您。”
王大山浑浊的眼睛里,涌出了两行热泪。他张了张嘴,想说什么,却激动得一个字也说不出来,只能一个劲儿地点头。
周振雄又看了一眼赵强,点了点头:“赵强同志,你和你的同志们,今晚表现得很好。守住了底线,对得起身上这身警服。”
赵强只觉得一股热血直冲头顶,他猛地挺起胸膛,敬了一个标准的礼:“为人民服务!”
做完这一切,周振雄才重新走到林正身边。
直升机已经重新启动,巨大的气流再次卷起。
“林正,”周振雄看着眼前的年轻人,目光深邃,“你很好。”
这简单的三个字,分量却重如泰山。
“是您和县委领导有方。”林正不卑不亢地回答。
周振雄笑了笑,那笑容里有欣赏,也有考量。他转过身,看了一眼远处那片被强光照亮的、塌方的山崖。
“他以为堵住的是一条路,其实是堵住了自己的生路。”周振雄的声音在轰鸣声中显得有些飘忽,但又异常清晰,“不过,林正啊,想把这条通往外界的路堵上的人,可不止他牛建国一个。”
林正的心头微微一凛。
周振雄没有再多说,他转身,迈开脚步,走向那架已经准备就绪的直升机。
那只黑色的皮鞋,再次踏入了那片刺眼的光芒之中,仿佛从始至终,都未曾沾染上这片土地的半点尘埃。
舱门缓缓关闭,隔绝了所有的视线。
直升机拔地而起,带着那个曾经不可一世的土皇帝,和一句意味深长的话,消失在白马镇浓得化不开的夜色里。
黑龙潭边,重归寂静。
但所有人都知道,有什么东西,已经永远地改变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