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慎和周正的目光瞬间聚焦在那几点刺目的暗红上。
“人呢?”周正嘶声问。
“死了。”陈风闭上眼,复又睁开,杀意凛然,“我们赶到杨柳巷时,春红的小院门户大开。她倒在血泊里,心口一个焦黑的窟窿,是火系术法一击毙命!屋内被翻得一片狼藉,凶手显然也在找钥匙!我们晚了一步!若非我手下兄弟机警,循着凶手残留的一丝微弱火灵气追踪到附近暗巷,正撞见那灭口者欲将钥匙投入河中,一场恶斗将其惊走,这把钥匙也拿不回来!”
“灭口……”杨慎只觉得一股寒气从脊椎骨直冲头顶,攥着玉符的手指关节捏得发白。对方下手之狠,反应之快,远超预料!钱典吏……他猛地看向周正。
周正脸色煞白,霍然起身:“糟了!钱典吏!”他抓起佩刀就往外冲。
然而,一切还是晚了。
当周正带人赶到钱典吏赁居的城隍庙后破败小院时,只看到一副令人作呕的景象。钱典吏肥胖的身躯软倒在冰冷的泥地上,脖子被扭成了一个诡异的角度,双眼惊恐地圆睁着,似乎临死前看到了极其可怕的东西。他身上没有明显的法术痕迹,但那股阴冷、带着一丝腐朽气息的残留波动,却让周正这个老刑名都感到头皮发麻。
最后一条明线,断了。
彻骨的寒意笼罩了靖安护道院。所有线索都指向云霞观,指向永昌伯,指向那深不可测的崔家阴影。然而,关键的物证锁在永平县户房的铁柜里,钥匙虽在,却沾着无辜者的血!关键的人证,孙老栓神志恍惚,钱典吏、春红横死街头!对方用最血腥、最直接的方式,在杨慎面前竖起了一道无形的铜墙铁壁,嘲笑着他“公义为帆,法度为骨”的信念。
杨慎独自坐在冰冷的提刑官座椅上,窗外天色阴沉如铅。他摊开手掌,那枚来自碧落仙子的玉符静静躺在掌心,温润的质地此刻却像一块冰。玉符表面,一丝极淡、几乎难以察觉的青色流光,正沿着玄奥的纹路缓缓游动。它是在为逝去的生命哀鸣?还是在警示前方更深的黑暗?
力量!他第一次如此痛切地感受到自身力量的渺小。引气七层的修为,在这盘根错节的权力与血腥面前,脆弱得像一张薄纸。对手肆无忌惮地践踏法度,视人命如草芥。靖安护道院这柄新铸的剑,尚未出鞘,剑锋已被污血和死者的怨气所缠绕。
他闭上眼,舅父苏文轩凝重的话语在耳边回响:“……泼天的权柄,更是催命的符咒!”皇帝那深邃难测的目光仿佛穿透宫墙,落在他身上。玉符的微光在掌心闪烁不定,如同风暴中飘摇的孤灯。
沉默良久,杨慎猛地睁开眼。眼底的彷徨被一种孤注一掷的决绝取代。他站起身,整了整身上那件象征着朝廷法度的青色鸂鶒补服,将冰凉的玉符紧紧按回心口。
“备马!”他的声音不高,却斩钉截铁,打破了衙署内令人窒息的死寂,“本官,要面圣!”
通往紫宸殿的漫长宫道,空旷得只剩下杨慎自己清晰的脚步声。高大的朱红宫墙投下深重的阴影,仿佛随时会吞噬掉这渺小的青色身影。每一步踏在冰冷的金砖上,都回荡着无形的压力。怀中的玉符紧贴着肌肤,那丝微凉似乎成了他唯一的锚点,提醒着他为何而来。
内侍无声地将他引至一处偏殿暖阁外。门扉轻启,浓郁的龙涎香气扑面而来,带着一种令人窒息的威严。皇帝并未身着明黄朝服,只一袭玄色常服,负手立于巨大的山河舆图前。镇异司司正、扶乐亲王周玄策侍立一旁。阁内再无他人,气氛凝肃如铁。
杨慎撩袍跪倒,额头触地,冰凉的金砖寒意刺骨:“臣靖安护道院提刑官杨慎,叩见陛下。”
皇帝缓缓转过身,目光如同实质,落在杨慎身上,良久无言。那沉默重逾千钧,几乎压弯杨慎的脊梁。终于,低沉的声音响起,辨不出喜怒:“杨卿,靖安院开衙不过数日,便急着来见朕?可是那‘登闻鼓’的第一声血冤,有了结果?”
杨慎深吸一口气,抬起头,竭力让自己的声音保持平稳,却依旧带着一丝压抑不住的沙哑与悲愤:“启奏陛下!臣惶恐!首案未结,反添新血!苦主孙老栓一家七口血案,臣循迹追查,已确系云霞观修士玄云子勾结永平县尉张魁,为强夺新生灵脉节点灵田所为!然……”
他语速加快,将调查过程、关键发现、人证接连被灭口、物证深锁铁柜无法取出的困境,条分缕析,清晰奏报。他重点强调了钱典吏供述的铁柜所在、春红被杀夺钥、钱典吏被扭断脖子的细节,以及那残留的阴冷腐朽气息和指向永昌伯府及崔家的线索。
“……陛下!凶徒行事狠绝,视朝廷法度如无物!臣力有不逮,靖安院初创,人手单薄,修为浅薄,面对此等盘根错节、动辄灭口销证之势,寸步难行!物证就在永平县户房铁柜之内,钥匙在此!”杨慎双手捧起那把沾血的铜钥,高高举起,声音因激动而微微发颤,“然此钥之上,沾着无辜者之血!臣叩请陛下圣裁!若法度不得伸张,公义沦为虚妄,靖安护道院‘护道’二字,将成天下笑柄!臣……万死难辞其咎!”
暖阁内一片死寂。只有龙涎香在鎏金香炉中袅袅升腾,变幻着诡异的形状。
皇帝的目光掠过那把染血的钥匙,最终定格在杨慎因激愤而微微泛红的年轻脸庞上。他踱步到御案旁,指尖无意识地摩挲着案上一枚温润的羊脂白玉镇纸,那玉质竟与杨慎怀中的玉符有几分神似。
“永昌伯郑清之……”皇帝的声音不高,却带着一种金铁摩擦般的冷硬,“一个失了爪牙的老狗,也敢龇牙了?崔家……”他嘴角勾起一丝极淡、极冷的弧度,那弧度里没有笑意,只有深不见底的寒潭。“朕的靖安院,第一把火,就烧到他们脚边了。好,很好。”
他猛地抬眼,目光如两道实质的闪电,射向一直沉默侍立的扶乐亲王周玄策:“玄策!”
“臣弟在!”周玄策躬身应道,声音沉稳有力。
“镇异司改制伊始,正好需一块磨刀石立威!杨卿所奏永平县一案,涉修士不法,官吏渎职,灭门血案,证据确凿指向勋贵!此案,即交由你镇异司,全力协助靖安护道院办理!”皇帝的声音斩钉截铁,带着不容置疑的决断,“调你麾下精干人手,由你亲自统领!持朕手谕,即刻前往永平县!那铁柜,给朕砸开!涉案人犯,无论修士勋贵,凡有阻挠者、毁灭证据者、意图灭口者——”皇帝的声音陡然拔高,带着雷霆之威,在暖阁中炸响,“视同谋逆,格杀勿论!”
“臣弟遵旨!”周玄策眼中精光暴涨,一股凌厉无匹的气势骤然腾起,暖阁内的空气仿佛都为之凝滞了一瞬。他躬身领命,动作干净利落,透着一股沙场淬炼出的铁血杀伐之气。
皇帝的目光重新落回杨慎身上,那目光深邃如渊,仿佛要将他连同他心中那“以民为秤”的信念一起看透:“杨慎。”
“臣在!”
“朕予你权柄,予你强援。这把钥匙上的血,”他指了指杨慎手中之物,“朕要你用真正的‘公义’和‘法度’之血来洗净!莫要再让朕失望。更莫要让这天下人,再看朝廷的笑话!”
“臣,万死不辞!”杨慎重重叩首,额头再次触及冰凉的金砖,这一次,心中翻涌的不仅是沉甸甸的责任,更有一种被推至风口浪尖、与庞大阴影正面对抗的决绝与凛然。
马蹄声如滚雷,踏碎了京郊官道的沉寂。一支约二十人的精悍骑队,风驰电掣般冲出城门,直扑永平县方向。
杨慎青色官袍外罩了一件玄色披风,劲风扑面,吹得他衣袍猎猎作响。他脸色紧绷,目光锐利地扫视着前方。左侧是扶乐亲王周玄策,亲王蟒袍玉带,气度沉凝如山;身后跟着赵峰,腰间悬着一柄古朴长刀,刀鞘上隐有符文流转。右侧则是陈风,一身镇异司特有的玄色劲装,气息愈发内敛,眼神却锐利如鹰隼,警惕地扫视着官道两侧的田野树林。紧随其后的,是十余名身着统一玄黑软甲、气息彪悍沉凝的镇异司锐锋营修士,人人眼神锐利,修为最低也在引气五层以上,为首一名虬髯大汉更是气息渊深,赫然达到了筑基初期!队伍最后,是周正带领的数名靖安院老练吏员和护卫。
周玄策带来的,是真正属于皇权的獠牙!
“杨大人,前方便是永平县界。”陈风的声音在风中传来。
永平县城墙轮廓在望。队伍行至城门前一片稀疏林地,异变陡生!
“呜——!”
凄厉如鬼哭的尖啸撕裂空气,带着强烈精神冲击席卷而来!队伍骚动,马匹惊嘶,修为稍弱者面色惨白。
“敌袭!护驾!”赵峰声如洪钟,一步踏前,挡在周玄策与杨慎侧前方,寒铁破峰刀瞬间出鞘!刀身嗡鸣,一股刚猛炽烈的血气混合着凛然正气勃然而发,竟将那无形的精神冲击冲散了几分!
几乎同时,两侧林中黑影暴起!
“咻咻咻!”数十道淬毒弩箭,裹挟幽绿磷光,如雨倾泻!
“御!”周玄策低喝一声,右手食指中指并拢,凌空一点悬于腰侧的玄龟镜!镜面幽光骤然大盛!
嗡!
一道淡紫青色、半透明的光罩以玄龟镜为中心,瞬间扩散,将杨慎、周玄策、陈风及附近核心人员笼罩!光罩之上,隐隐有玄龟虚影流转,散发出净化、稳固的气息。毒弩射在光罩上,激起紫青涟漪,幽绿磷光如雪遇沸汤般迅速消融瓦解!玄龟镜的净化之力,初显神威!
“锐锋营,结锋矢阵!杀!”赵峰怒吼,长刀一挥,一道炽烈如熔岩的赤红刀罡破空斩出,直劈箭矢来处!锐锋营修士瞬间结阵,刀光剑影,法术轰鸣,迎向林中扑出的蒙面杀手,战作一团!
“桀桀桀……扶乐亲王,果然名不虚传!可惜,今日尔等注定埋骨于此!”阴恻恻的声音自林中深处响起。三道黑影鬼魅般飘出,拦住去路。
为首者,灰袍鬼面,气息渊深,筑基中期!其身后,一人持黑气缭绕、冤魂哀嚎的骨幡,引气圆满;一人双手套乌光毒爪,身法诡异,引气九层巅峰!
“鬼面老妖!受死!”赵峰虎目圆睁,毫无惧色,面对筑基中期邪修,竟主动挥刀迎上!寒铁破峰刀在他手中仿佛活了过来,大开大合,刚猛绝伦,每一刀都带着撕裂空气的爆鸣和灼热的血气,竟隐隐将鬼面道人逼得一时无法全力施展邪法!他那军伍锤炼出的血气和凛然正气,正是邪魔克星!
“缠住那使刀的!先杀目标!”鬼面道人被赵峰缠住,恼怒异常,对持幡者和利爪修士厉喝。
持幡者猛摇骨幡!呜!浓稠如墨、蕴含无尽怨毒的黑雾翻滚而出,带着刺骨阴寒和侵蚀神识之力,罩向紫青光罩!光罩紫青光芒流转,净化之力与黑雾剧烈交锋,发出“嗤嗤”声响,光罩微微波动,虽未被破,却也牵制了玄龟镜的部分威能。
利爪修士眼中凶光一闪,身形化作一道几乎融入阴影的模糊黑线,绕过正面激斗的赵峰与鬼面道人,以一个极其刁钻的角度,如同毒蛇出洞,直扑光罩内的杨慎!乌光毒爪撕裂空气,直取其咽喉!速度快到极致!
“休想!”陈风暴喝,软剑出鞘,化作一道青色惊鸿,直刺利爪修士后心,试图围魏救赵!
然而那利爪修士竟似背后长眼,在剑锋及体的刹那,身体以一个不可思议的角度诡异扭动,险之又险地避开了要害!嗤啦!软剑只在他肩胛带出一道深可见骨的血痕!他闷哼一声,却借着这股冲力,速度不减反增,眼中只有杨慎!那淬着幽蓝剧毒的利爪,距离杨慎咽喉已不足一尺!冰冷的死亡气息瞬间将杨慎冻结!
光罩能净化邪法能量,却难以完全阻隔这灌注了修士全部力量与阴毒本源的物理突袭!周玄策反应极快,左手掐诀,一道紫青色的灵光瞬间凝聚,化作数道坚韧的藤蔓虚影,缠向利爪修士!正是《木灵诀》中的“青藤缚”!但藤蔓生成、缠绕需要一瞬!
就是这一瞬之差,毒爪已至!
杨慎瞳孔骤缩,引气七层的修为在这致命一击前毫无反抗之力!他甚至能闻到爪尖那腥甜的死亡气息!
千钧一发!
嗡——!
一声奇异的嗡鸣在杨慎识海炸响!
紧贴心口的那枚碧落仙子所赠玉符,毫无征兆地爆发出前所未有的灼热!纯净浩瀚的生机暖流瞬间涌入四肢百骸!
温润的青色光华自他心口猛地爆发!
“嗤啦——!”
利爪狠狠抓在青色光晕之上!
预想中的穿透并未发生。乌光毒爪如同撞上亘古磐石,去势戛然而止!爪尖幽蓝毒芒与青色光晕接触的刹那,发出刺耳的消融声,迅速溃散!一股沛然莫御的浩然之力反震而回!
“呃啊!”利爪修士惨叫一声,手臂骨骼寸寸碎裂,剧毒反噬,口喷黑血倒飞出去!
然而,就在玉符光华爆发的瞬间——
咔嚓!
一声极其轻微、却清晰传入杨慎耳中的碎裂声响起!心口那温润的玉符,在爆发出这惊天动地的守护之力后,完成了它最后的使命,化为齑粉!
青色光晕一闪即逝,迅速黯淡消散。杨慎脸色苍白,踉跄一步,巨大的能量冲击和玉符破碎带来的失落感让他心神剧震。那利爪修士虽遭重创,却未立毙,挣扎着欲再扑上!
就在这旧力刚去、新力未生、护卫不及的致命空档!
两道身影,如同鬼魅般从队伍最后方、那几辆装载文牍杂物的普通马车旁暴射而出!速度快到肉眼难辨,只在原地留下淡淡的残影!
这两人,正是平日里在杨家毫不起眼、沉默寡言、只做些杂役跑腿工作的“小厮”!一人身形高瘦,面容平凡;一人略显敦实,目光沉静。此刻,他们身上那引气三四层的微弱气息荡然无存,取而代之的,是如同山岳般厚重、渊海般深沉的磅礴威压!赫然是两位筑基后期的顶尖修士!
“鼠辈敢尔!”那高瘦修士一声冷叱,声音不大,却带着金铁交鸣般的穿透力。他并指如剑,隔空一点!一道凝练到极致、几乎化为实质的淡金色指罡,后发先至,精准无比地点在那刚刚扑起的利爪修士眉心!
噗!
一声轻响,如同戳破了一个水泡。利爪修士前扑的动作瞬间凝固,眉心一点嫣红迅速扩大,眼中的凶戾、惊骇、不甘瞬间化为一片死灰,重重栽倒在地,再无生息。
那敦实修士则一步踏出,看似缓慢,却缩地成寸般瞬间挡在杨慎身前,袖袍看似随意地一拂。一股柔和力量涌出,将因玉符破碎而心神震荡、脚步虚浮的杨慎稳稳扶住,隔绝了战场所有混乱气劲的侵扰。
“少……少爷受惊了。”敦实修士微微侧身,对杨慎低声道,语气依旧带着仆役的恭谨,但那份沉稳如山的气度,已判若两人。“奉郡守大人密令,护少爷周全。”
杨慎看着眼前两张熟悉又陌生的面孔,感受着他们身上那深不可测的气息,脑中一片空白,震惊得无以复加!父亲……他竟在自己身边,悄无声息地安排了两位绝世高手?!
这突如其来的惊变,让整个战场再次陷入死寂般的凝固!
鬼面道人面具下的眼珠差点瞪出来!两个……筑基后期?!还是扮作小厮?!这杨慎身边的水,深得可怕!
赵峰也愕然停手,看向那两位深藏不露的“小厮”,眼中充满震撼。
周玄策眼中精光爆闪,瞬间压下心中波澜,抓住这千载难逢的战机!鬼面道人因惊骇而心神失守!
“邪魔授首!”周玄策清喝一声,右手玄龟镜紫青光芒大盛,牢牢护住己方。左手五指张开,对着鬼面道人凌空一抓!
“木灵诀·森罗之握!”
轰!
鬼面道人脚下及周围空间,无数粗壮的紫青色灵力藤蔓破土而出,并非缠绕,而是带着恐怖的绞杀之力,瞬间将其牢牢束缚、挤压!藤蔓之上紫青光芒流转,净化之力疯狂侵蚀其护体鬼气!
同时,周玄策并指如剑,遥遥一点鬼面道人!
“青帝敕令·叶刃风暴!”
咻咻咻——!
无数片边缘锋利如刀、闪耀着紫青寒芒的灵力叶片凭空生成,汇聚成一股毁灭性的风暴洪流,带着刺耳的尖啸,瞬间将正在藤蔓中挣扎、面露绝望的鬼面道人彻底淹没!
“不——!”凄厉到不似人声的惨叫只持续了半息,便被无数叶片切割的“嗤嗤”声淹没。
风暴散去,原地只余下一滩污浊的脓血和破碎的骨渣。筑基中期邪修,形神俱灭!
那持幡者早已吓得魂飞天外,怪叫一声,卷起残存黑雾就想遁地而逃。
“哪里逃!”赵峰憋了一肚子火,岂容他走脱?暴喝声中,寒铁破峰刀化作一道撕裂长空的赤红匹练,后发先至!
“破军斩!”
刀罡炽烈如熔岩,带着一往无前的军阵杀伐之气,狠狠斩入黑雾!
“啊!”一声短促惨叫,黑雾溃散,持幡者连同那杆邪幡,被刚猛无俦的刀罡从中劈成两半,残躯燃起熊熊烈火!
首领伏诛,残余杀手顿时溃散,被锐锋营修士迅速剿灭。
血腥味弥漫的官道,再次恢复死寂。
周玄策收回玄龟镜,紫青光罩消散。他目光深邃,先看向杨慎身边那两位气息如渊似海的“小厮”,微微颔首致意:“二位义士,深藏不露,多谢援手。”语气中带着一丝探究。
高瘦修士抱拳,不卑不亢:“王爷言重,分内之事。在下杨影,这是杨山,奉天水郡守杨大人之命,护卫少爷安全。”言简意赅,点明身份来意,却无半分居功自傲。
周玄策眼中了然,转向脸色依旧苍白、心神未定的杨慎:“杨提刑,无恙否?”
杨慎深吸一口气,压下心头的滔天巨浪——玉符破碎的失落、父亲深意的震撼、劫后余生的心悸交织在一起。他看了一眼身边沉默如山的杨影、杨山,对着周玄策深深一揖:“下官无恙,多谢王爷,多谢……二位护卫。”最后四个字,说得有些艰涩,却无比清晰。他第一次真正意识到,自己这位看似远在天水的父亲,为他铺下的路,远比他想象的更深、更远。
周玄策点点头,目光扫过战场,杀伐之气再现:“宵小伏诛,不足为虑!目标永平县衙!赵峰,开路!”
“诺!”赵峰声若洪钟,提刀上马,一马当先。锐锋营修士迅速整队,气势如虹,带着血火洗礼后的凛冽锋芒。
杨慎翻身上马,最后看了一眼地上那滩属于鬼面道人的污血,又下意识地摸了摸心口,那里玉符已碎,唯留一丝温热的余韵。他不再犹豫,眼神重新变得锐利而坚定。
“驾!”
马蹄声再次如雷响起,卷起烟尘,带着朝廷的雷霆之怒,直扑那座藏着血案真相与权力漩涡的县城。真正的较量,才刚刚撕开帷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