丹炉峰的阳坡在霜降过后,还残留着秋末的最后一抹浓艳。宋佳跟在祖父宋明远身后,踩着厚厚的松针往前走,脚下时不时踢到滚落的红褐色砾石——这是丹炉峰特有的火山岩,经百年风雨侵蚀,表面磨得光滑温润,阳光斜照时会泛出细碎的金属光泽。半人高的菅草在坡上疯长,茎秆带着深秋的枯黄,却仍倔强地顶着细碎的白花,宋明远握着枣木拐杖拨开草丛,杖尖划过草叶时,惊起几只通体翠绿的螽斯,扑棱棱躲进旁边的灌木丛里,留下一串清脆的鸣响。
“慢着点,脚下这片是‘龙爪根’的生长区。”宋明远突然停住脚步,拐杖指着地面枯黄的草叶间露出的几缕暗红色须根,“这草的根须像龙爪一样扎进石缝,拔的时候会带出脉眼石的碎屑,要是不小心踩断了,来年蛇涎草就长不旺了。你林爷爷当年总说,丹炉峰的地脉是活的,一草一木都连着脉眼石的阳气,动了哪样都要伤根本。”
宋佳连忙收住脚,蹲下身仔细观察。那些暗红色须根果然像缩小的龙爪,牢牢抓着岩石缝隙,须根末端缠着细小的银白色颗粒,在阳光下泛着温润的光——正是脉眼石的碎屑。她突然想起昨天在阳脉洞看到的青铜残片,残片边缘的纹路和这些须根的走向惊人地相似,不由得脱口而出:“爷爷,这龙爪根的根须纹路,和李警官带来的青铜残片上的脉纹好像啊!”
宋明远弯腰捻起一缕须根,对着阳光端详片刻,眼神渐渐沉了下来:“不是像,是根本就是照着地脉纹路长的。三十年前我和你林爷爷压制寒毒时,就发现丹炉峰的草木都有灵性,阳坡的植物根须都顺着阳脉的走向生长,阴坡的则跟着阴脉延伸。玄医门的人当年就是靠观察这些草木的长势,才找到阴脉穴的入口。”他顿了顿,用拐杖拨开更深的草丛,“你看那片岩石,上面的苔藓是暗红色的,那就是蛇涎草的‘伴生苔’,有这种苔藓的地方,三步之内必生蛇涎草。”
宋佳顺着祖父指的方向看去,果然看到一块半人高的青灰色岩石,表面覆盖着一层暗红色的苔藓,苔藓缝隙里隐约露出几株翠绿的植物,叶片呈长卵形,边缘带着细密的锯齿,顶端开着细碎的黄色小花,花瓣上还沾着晨露,在阳光下像缀着颗颗碎钻。她刚要伸手去摘,就被宋明远用拐杖拦住:“别急,辨蛇涎草要过三关,先看叶,再看茎,最后看根,一步都不能错。”
“我知道!”宋佳立刻收回手,学着祖父的样子蹲下身,指着那株植物的叶片说,“第一关看叶,阳坡的蛇涎草是三叶互生,叶片背面有淡淡的紫晕,阴坡的是五叶丛生,叶背全绿。这株是三叶,叶背紫晕明显,符合阳坡正品的特征。”她一边说,一边轻轻掀起一片叶子,叶背果然泛着淡淡的紫粉色,像被夕阳染过的云霞。
宋明远满意地点点头,示意她继续。宋佳又指着植物的茎秆:“第二关看茎,成年的蛇涎草茎秆是四棱形,表面有细密的白色绒毛,用手一摸会沾着淡淡的草香;未成年的是三棱形,绒毛稀疏,香气也淡。这株茎秆是四棱形,绒毛浓密,摸起来软软的,还有股清香味,应该是成年株。”她伸手轻轻摸了摸茎秆,指尖果然沾着一层细小的白色绒毛,凑近鼻尖一闻,一股清新的草木香混合着淡淡的药香扑面而来。
“第三关看根,也是最关键的一关。”宋明远蹲下身,小心翼翼地用拐杖扒开植物根部的土壤,露出根像胡须一样四散延伸,根部还缠着几颗银白色的脉眼石碎屑。“你看这根,主根是‘盘龙形’,侧根上有细小的‘珍珠节’,这是生长了五年以上的标志。要是根是直的,没有珍珠节,那就是一年生的幼苗,药效只有成年株的一成。”他用手指轻轻捏了捏主根,根须立刻渗出少量乳白色的汁液,“再看这汁液,像牛奶一样浓稠,滴在岩石上会凝成细小的晶珠,这就是‘蛇涎凝珠’,是上品蛇涎草的特征。”
宋佳看着那滴乳白色的汁液滴在岩石上,果然慢慢凝成了一颗细小的透明晶珠,不禁惊叹道:“好神奇啊!我在《本草纲目拾遗》里看到过‘蛇涎草汁凝如珠,可解百毒’的记载,原来真的是这样。”她从背包里拿出一把特制的竹铲——这是祖父特意为她做的,铲头圆润,不会损伤植物根系,“那我现在可以挖了吗?”
“再等等。”宋明远按住她的手,眼神望向坡上更深的地方,“蛇涎草是群居植物,不会单独生长,这株旁边肯定还有一片。三十年前我和你林爷爷来采的时候,这里有整整一片蛇涎草,长得比人还高,叶片的紫晕能映红半边山坡。后来玄医门的人在阴脉穴炼毒,毒水渗到阳坡,大部分蛇涎草都枯死了,只剩下零星几株靠着脉眼石的阳气撑了下来。我们今天要找的是‘蛇涎草王’,只有它的药效才能配脉眼石针使用。”
“蛇涎草王?”宋佳眼睛一亮,“就是您日记里写的,长在脉眼石正上方,有半人高,开着紫色花朵的那株?”
“对。”宋明远站起身,朝着坡顶走去,“那株草王是丹炉峰阳脉的‘灵气所钟’,根须直接扎进脉眼石的缝隙里,吸收了几十年的阳气,解毒功效是普通蛇涎草的十倍。当年你林爷爷就是用它的汁液,调和脉眼石粉,才压制住了阴脉穴的寒毒。可惜玄医门的人后来放火烧山,我以为它已经死了,直到上个月我来山上采药,发现坡顶的岩石缝里又冒出了新芽,应该是靠着脉眼石的阳气重新活过来了。”
祖孙俩顺着暗红色苔藓的走向往上走,越往上,植被越稀疏,取而代之的是更多的红褐色火山岩,岩石表面的苔藓也越来越浓密,颜色从暗红变成了深紫色。走到坡顶时,宋佳突然惊呼一声:“爷爷,您看!”
只见一块巨大的青灰色岩石矗立在坡顶中央,岩石表面布满了细密的裂纹,裂纹里嵌着银白色的脉眼石碎屑,在阳光下闪烁着温润的光芒。岩石正中央的缝隙里,生长着一株半人高的蛇涎草,茎秆粗壮如拇指,呈深紫色,上面长着层层叠叠的叶片,每片叶子的背面都泛着浓郁的紫晕,顶端开着一簇簇细碎的紫色花朵,花朵周围萦绕着淡淡的雾气,走近了能闻到一股浓郁却不刺鼻的药香。
“就是它了。”宋明远的声音带着几分激动,眼睛里泛起了泪光,“三十年了,它竟然真的活下来了。当年放火烧山的时候,我亲眼看到它被大火吞噬,还以为再也见不到了。没想到它的根扎得这么深,靠着脉眼石的阳气硬是挺了过来。”他走上前,用拐杖轻轻碰了碰那株蛇涎草的茎秆,花朵上的雾气轻轻晃动,像是在回应他的问候。
宋佳蹲下身,仔细观察着蛇涎草王的根系,发现它的主根竟然穿透了岩石的裂纹,直接扎进了奇特的共生关系。她拿出竹铲,小心翼翼地清理着根系周围的土壤,生怕损伤一丝根须:“爷爷,您看它的根和脉眼石长在一起了,这样挖会不会伤到脉眼石啊?”
“不会。”宋明远蹲在她身边,指导她挖掘的角度,“蛇涎草王的根须是‘顺脉而生’,只会沿着脉眼石的缝隙生长,不会破坏石体本身。挖的时候要顺着根须的走向,用竹铲慢慢剥离土壤,遇到岩石缝隙就用竹片轻轻撬开,绝对不能用铁器,铁器会损伤脉眼石的阳气,也会让蛇涎草的药效流失。”
宋佳按照祖父的指导,用竹铲一点一点地挖掘着,动作轻柔得像在呵护一件稀世珍宝。阳光渐渐升高,透过稀疏的树枝洒在她的脸上,额头上渗出了细密的汗珠,她却浑然不觉,眼睛紧紧盯着根系的每一个细节。挖到一半时,她突然发现根系旁边的岩石缝隙里,嵌着一枚小小的青铜碎片,碎片上刻着玄医门的纹路,边缘还有烧灼的痕迹。
“爷爷,这里有块青铜碎片!”宋佳小心翼翼地用竹片将碎片挑出来,递给祖父。碎片约莫指甲盖大小,表面发黑,刻着一只简化的蝎子图案——正是玄医门的标志,边缘的烧灼痕迹说明它确实经历过火灾。
宋明远接过碎片,指尖摩挲着上面的纹路,脸色渐渐凝重起来:“这是玄医门的‘探路符’,当年他们的人就是带着这种符来找蛇涎草的。看来他们最近又来过这里,应该是在寻找蛇涎草王。”他将碎片放进随身的布包里,“把这个收好,回去给你林大夫看看,说不定能从上面找到玄医门的新线索。”
继续挖掘时,宋佳又在根系深处发现了一个小小的陶瓷瓶,瓶身已经开裂,里面装着少量黑色的粉末,散发着淡淡的腥臭味。宋明远闻了闻粉末的味道,脸色骤变:“是‘腐骨毒’的残渣!当年玄医门的人就是用这种毒污染了蛇涎草的生长环境,没想到他们还在这留下了毒粉。”他从背包里拿出一个油纸包,将黑色粉末小心翼翼地装进去,“这个也要带回去,让清瑶化验一下,看看是不是和阴脉穴的毒一样。”
经过一个多小时的小心挖掘,蛇涎草王终于被完整地挖了出来。主根长约半米,粗壮如小臂,表面布满了银白色的脉眼石碎屑,像披了一层银纱,侧根四散延伸,上面还沾着暗红色的伴生苔。宋佳用事先准备好的湿润苔藓将根系包裹起来,再用竹篮装好,篮子底部铺着厚厚的松针,防止运输过程中损伤根系。
“好了,这下可以回去了。”宋明远站起身,捶了捶有些发酸的腰,看着坡下的阳脉洞方向,眼神里带着几分担忧,“不知道你林大夫那边怎么样了,脉眼石针要是没有蛇涎草王的汁液调和,压制寒毒的效果会大打折扣。三十年前我和你林爷爷就是因为找不到这么好的蛇涎草,才守了三天三夜才把寒毒压制住,你林爷爷还因此中了玄医门的冷箭。”
“爷爷,您再给我讲讲三十年前的事吧。”宋佳一边收拾工具,一边好奇地问,“您日记里只写了大概,没说具体怎么和玄医门的人交手的。”
宋明远拄着拐杖,慢慢往坡下走,思绪也回到了三十年前的那个霜降:“那时候你才刚满月,你爸妈在外地工作,把你托付给我照顾。丹炉峰下的村子突然爆发怪病,村民们先是骨节酸痛,然后皮肤溃烂,最后全身发黑而死,西医束手无策,只能把村子封锁起来。我和你林爷爷接到消息后,立刻带着药材赶了过去,经过诊断,发现是阴脉穴的寒毒泄露了,而且是被人故意引出来的。”
“是玄医门的人干的?”
“对。”宋明远点点头,“我们在阴脉穴的入口发现了玄医门的标志,还有他们炼制腐骨毒的器具。当时玄医门的门主赵玄正在阴脉穴里炼毒,想要用寒毒控制整个洛水流域的百姓。我和你林爷爷带着几个同道去阻止他,双方在阴脉穴里打了起来。赵玄的毒术很厉害,我们几个人都中了毒,你林爷爷为了掩护我们撤退,后背中了赵玄的毒箭,差点丢了性命。”
“那后来怎么制服赵玄的?”宋佳追问。
“靠的就是蛇涎草王和脉眼石。”宋明远停下脚步,指着坡顶的蛇涎草王,“当时我们找到的蛇涎草王比这株还大,根须直接扎进了脉眼石的核心。你林爷爷忍着箭伤,用脉眼石磨成针,蘸着蛇涎草王的汁液,扎在阴脉穴周围的七个穴位上,布下了阳脉聚气阵,才把寒毒逼回了阴脉穴,也重创了赵玄。可惜赵玄的儿子赵天霸当时才十岁,趁乱逃走了,没想到三十年过去了,他竟然又回来了,还继承了玄医门的衣钵。”
宋佳听到这里,突然想起昨天从玄医门余孽身上搜出的地图,上面标记的“玄医坛”就在黑风山,而黑风山正是当年赵玄的老巢。她连忙拿出手机,翻出江浩拍的地图照片:“爷爷,您看这个玄医坛,是不是当年赵玄的老巢?”
宋明远接过手机,仔细看了看地图,脸色越来越凝重:“就是这里。黑风山的玄医坛是玄医门的总坛,里面有个‘炼毒池’,当年赵玄就是在那里炼制腐骨毒的。三十年前我们端掉玄医门的时候,一把火烧了炼毒池,没想到赵天霸竟然又重建了。”他将手机还给宋佳,“这个消息很重要,回去一定要告诉林墨,让他提前做好准备,赵天霸既然敢重建玄医坛,肯定有更大的阴谋。”
祖孙俩说着,已经走到了阳坡的山脚,远远就能看到林墨和苏清瑶在阴脉穴周围忙碌的身影,江浩则拿着设备在旁边调试,陈小雨和几个警员在周围警戒。宋佳看到苏清瑶正在石臼里捣制药粉,连忙加快脚步跑过去:“清瑶姐,我们找到蛇涎草王了!”
苏清瑶抬起头,看到宋佳手里的竹篮,眼睛瞬间亮了起来:“太好了!我正愁药粉的药效不够,有了蛇涎草王的汁液,聚气阵的效果肯定能提升一倍。林大夫刚才还在说,要是找不到好的蛇涎草,可能要多布一次阵才能压制住寒毒。”
林墨也走了过来,看到竹篮里的蛇涎草王,脸上露出了欣慰的笑容:“这株草王的品相比我祖父当年用的还好,根须上缠着这么多脉眼石碎屑,灵气很足。明远叔,这次多亏您了,没有这株草王,我们的聚气阵恐怕很难彻底压制住阴脉穴的寒毒。”
宋明远摆了摆手:“都是应该做的。对了,我们在草王的根系旁边发现了玄医门的探路符和腐骨毒的残渣,还在岩石缝里找到了这个。”他从布包里拿出青铜碎片和油纸包,递给林墨,“看来赵天霸的人最近经常来这里,他们的目标应该不只是阴脉穴,还有这株蛇涎草王。”
林墨接过青铜碎片和油纸包,仔细观察着碎片上的纹路,又闻了闻黑色粉末的味道,脸色渐渐沉了下来:“这个探路符是新的,边缘没有氧化痕迹,应该是最近一个月内留下的。腐骨毒的残渣和阴脉穴青铜管里的毒是同一种,说明赵天霸一直在用这种毒污染丹炉峰的地脉。”他将东西递给苏清瑶,“清瑶,尽快化验一下毒粉的成分,看看有没有新的变种,同时分析一下青铜碎片上的纹路,看看能不能找到玄医门的新线索。”
苏清瑶接过东西,点了点头:“我马上就去办。蛇涎草王的汁液我现在就提取,用丹炉峰的山泉水稀释,保证一个小时内就能调配好药粉。”
宋佳则将蛇涎草王小心翼翼地放在旁边的岩石上,用山泉水轻轻冲洗着根系上的土壤,动作轻柔得像在照顾婴儿:“林大夫,这株草王的根须扎进了脉眼石里,吸收了很多阳气,我刚才挖的时候发现,它的根系周围的土壤温度比其他地方高了两度,说明它确实能聚气。”
林墨蹲下身,用手指轻轻碰了碰蛇涎草王的叶片,指尖立刻感受到一股温润的阳气:“没错,这株草王已经和丹炉峰的阳脉融为一体了。有了它的汁液,我们的聚气阵不仅能压制寒毒,还能修复被毒污染的地脉,从根本上解决问题。明远叔,三十年前您和我祖父用草王压制寒毒后,地脉用了多久才恢复?”
“整整五年。”宋明远叹了口气,“当年玄医门的毒污染得太严重了,草王的汁液只能暂时压制,要靠地脉自己慢慢恢复。这五年里,丹炉峰的草木都长得很慢,蛇涎草更是几乎绝迹,直到五年后才慢慢恢复生机。这次有脉眼石针配合,应该能加快恢复速度,估计三年就能让地脉恢复如初。”
就在这时,江浩突然大喊一声:“林大夫,不好了!阴脉穴的寒毒浓度突然升高了!”众人连忙围过去,只见红外热成像仪的屏幕上,阴脉穴的低温区范围扩大了一倍,深蓝色的区域里出现了几道更暗的线条,像毒蛇一样朝着阳坡的方向延伸。
“是玄医门的人在引毒!”林墨脸色骤变,“他们应该是发现我们在布聚气阵,故意加大了阴脉穴的毒量,想要破坏我们的计划。清瑶,蛇涎草王的汁液提取得怎么样了?我们必须立刻布阵,否则寒毒就要扩散到山下的村子了!”
“已经提取好了!”苏清瑶拿着一个青花瓷瓶跑过来,瓶里装着淡绿色的汁液,散发着浓郁的药香,“这是蛇涎草王的汁液,我已经用山泉水稀释好了,可以直接调配药粉。”
林墨接过瓷瓶,看着里面的汁液,又看了看旁边的蛇涎草王,眼神坚定起来:“好!现在就布阵!明远叔,您和我一起主持聚气阵;清瑶,你负责调配药粉;江浩,你监控寒毒的扩散情况;宋佳,你和小雨负责警戒,防止玄医门的人偷袭!”
众人立刻行动起来,宋佳看着祖父和林墨一起走向阴脉穴,心里突然明白了祖父说的“守护”是什么意思。三十年前,祖父和林爷爷用生命守护丹炉峰的百姓;三十年后,林大夫和他们这些年轻人接过了守护的担子。而这株从火灾和毒污染中顽强活下来的蛇涎草王,就像他们的信念一样,无论经历多少磨难,都能顽强地生长,绽放出最坚韧的光芒。她握紧了手里的艾草弹,眼神坚定地望向远处的树林——不管玄医门的人什么时候来,她都准备好了,和大家一起守护这片土地,守护这里的百姓。
宋佳小心翼翼地将蛇涎草连根拔起,根部的土壤里还带着脉眼石的细小碎屑,她用竹篮轻轻装好,生怕折断根系:“爷爷,您当年和林爷爷一起压制寒毒的时候,是不是也采过这里的蛇涎草?我在您的日记里看到过一张照片,您和林爷爷站在这里,手里举着的蛇涎草和这株一样大。”
宋明远望着远处的阳脉洞,眼神里满是回忆:“那是三十年前的霜降,比现在冷多了。你林爷爷带着我们十几个同道,在阴脉穴守了三天三夜,磨脉眼石针磨得手上全是血泡,熬药熬得眼睛都睁不开。玄医门的人在暗处放冷箭,你林爷爷为了护住脉眼石针,后背中了一箭,至今还有疤痕。”他指着自己的后背,“我这里也有一道,是为了替你林爷爷挡毒粉留下的。”
另一边,苏清瑶正在调配药粉,她将晒干的艾草和新鲜的蛇涎草按照7:3的比例放在石臼里捣制,动作娴熟而精准。陈小雨蹲在旁边帮忙筛药粉,看着石臼里的药材变成细腻的绿色粉末,好奇地问:“清瑶姐,为什么一定要用新鲜的蛇涎草啊?晒干的不行吗?”
“新鲜的蛇涎草含有的‘蛇涎素’更活跃,能中和腐骨毒的毒性。”苏清瑶用银勺舀起一勺药粉,对着阳光观察,“而且必须用丹炉峰的山泉水捣制,这里的泉水含脉眼石的矿物质,能增强药粉的聚气功能。你看这药粉,颜色呈深绿色,没有颗粒感,说明捣制到位了,过八十目筛的时候不会堵塞筛孔。”
林墨则在阴脉穴周围标记穴位,他用祖父传下来的青铜罗盘定位,罗盘中心的指针始终指着阴脉穴的方向,指针上的铜铃时不时发出清脆的响声——这是穴位定位准确的信号。他蹲在地上,用树枝画出七个穴位的位置,形成一个正六边形,中心正好是阴脉穴:“这七个穴位分别是天枢、地机、阴陵泉、阳陵泉、足三里、三阴交、太冲,对应着天地阴阳和五行,只有将脉眼石针扎在这些穴位上,才能形成完整的聚气阵。”
太阳升到头顶时,江浩终于磨好了七根脉眼石针。每根针长三寸,针尖锋利却带着温润的光泽,针身上刻着细密的螺旋纹路,与青铜残片上的脉纹严丝合缝。他用酒精棉仔细擦拭针身,递给林墨时,指尖还在微微颤抖:“林大夫,针的直径0.3毫米,针尖角度15度,符合您的要求。我用显微镜检查过,针身没有裂纹,纹路均匀,能确保阳气顺畅流通。”
林墨接过脉眼石针,指尖能感受到石头传来的温热气息。他让陈小雨和李警官的警员在周围警戒,防止玄医门的余孽偷袭,然后深吸一口气,将第一根针对准天枢穴扎了下去。针身刚进入皮肤,阴脉穴周围的地面就轻微震动了一下,黑色的腐骨毒液体在青铜管里翻涌,发出“咕嘟咕嘟”的声响。
“凝神静气,感受脉气的流动。”林墨一边扎针,一边给江浩和宋佳讲解,“脉眼石针能引导阳脉的阳气,通过穴位进入人体经络,再顺着经络流入阴脉穴,压制寒毒。扎针的力度要适中,太深会损伤经络,太浅则无法引导阳气。你看,当针身出现红光时,说明阳气已经开始流动了。”
江浩瞪大了眼睛,果然看到扎入天枢穴的脉眼石针,针尖处泛起淡淡的红光,像一颗微小的火种。随着第二根、第三根针陆续扎入穴位,红光越来越盛,七根针的红光交织在一起,形成一个红色的光网,将阴脉穴笼罩在其中。黑色的腐骨毒液体在光网的作用下,渐渐停止了翻涌,颜色也淡了几分。
“撒药粉!”林墨大喊一声,宋佳立刻将调配好的药粉均匀地撒在光网中心。药粉遇到红光,瞬间燃烧起来,淡绿色的火焰没有烟味,反而散发着浓郁的艾草和蛇涎草的清香。火焰燃烧的地方,地面的冰层开始融化,黑色的腐骨毒液体在火焰的炙烤下,渐渐变成了灰白色的粉末。
就在这时,远处的树林里传来一声尖锐的狐狸叫,紧接着是陈小雨的呼喊声:“师父!有埋伏!”众人抬头望去,只见十几个穿着黑色斗篷的人从树林里冲出来,斗篷上绣着玄医门的纹路,手里拿着特制的毒弩,箭头闪着诡异的绿光。
“是玄医门的余孽!”李警官立刻掏出配枪,警员们迅速组成防御阵型,“保护林大夫他们!”江浩反应极快,立刻按下随身携带的烟雾弹按钮,黄色的烟雾瞬间弥漫开来——这是他特制的艾草烟雾弹,能麻痹毒弩的箭头,让毒性失效。
宋佳则拉着苏清瑶躲到岩石后面,从背包里掏出之前准备的艾草弹,朝着冲过来的人扔过去。艾草弹落地后炸开,里面的辣椒粉和雄黄粉混合着艾草灰扬起,呛得玄医门的人直咳嗽,眼睛也睁不开。“这些艾草弹是用陈艾和辣椒粉做的,能刺激呼吸道,让他们暂时失去战斗力!”宋佳一边扔一边喊,脸上沾着草灰,却眼神坚定。
林墨此时正全神贯注地控制着聚气阵,七根脉眼石针的红光越来越亮,他额头上布满了冷汗,后背的衣服已经被汗水浸湿。他知道,现在不能分心,一旦聚气阵被破坏,之前的努力就全白费了,阴脉穴的寒毒会彻底爆发。“清瑶,帮我擦汗!”他头也不回地说,眼睛紧紧盯着光网中心。
苏清瑶连忙走过来,用干净的手帕轻轻擦拭林墨的额头,动作轻柔却迅速。她看着林墨坚毅的侧脸,想起祖父临终前说的话:“林鹤年的孙子,一定能守住丹炉峰的脉眼石。”此刻她终于明白,这份守护不是一句空话,而是需要用汗水、勇气甚至生命去践行的承诺。
陈小雨拿着工兵铲,和一个玄医门的人缠斗在一起。对方的毒弩射空后,拔出淬毒的匕首刺过来,陈小雨侧身躲开,工兵铲横扫过去,打在对方的手腕上,匕首“当啷”一声掉在地上。“你们这些丧心病狂的东西,为了自己的私欲,不管山下村民的死活!”陈小雨怒喝着,工兵铲再次挥出,将对方打倒在地。
战斗持续了半个小时,玄医门的人在警方和众人的合力反击下,渐渐失去了抵抗力,一个个被制服。但让人揪心的是,其中一个人在被抓前,将一瓶黑色的液体倒进了阴脉穴的裂缝里。林墨脸色骤变,立刻加大聚气阵的阳气输出,七根脉眼石针的红光瞬间变成了耀眼的金色,将黑色液体包裹起来。
“是‘化气毒’!”宋明远惊呼道,“这种毒能化解阳气,三十年前玄医门就是用它破坏了聚气阵!林墨,快撤!再这样下去,脉眼石针会碎裂的!”
林墨没有撤,他咬紧牙关,双手结印,按照祖父医案里的记载,口中念着聚气咒:“阳脉为天,阴脉为地,脉眼为核,正邪分立,聚气归位,驱毒出体!”随着咒语的念出,他体内的阳气源源不断地通过指尖传入脉眼石针,光网的金色越来越亮,黑色的化气毒在光网中渐渐被消融。
当最后一丝黑色液体消失时,七根脉眼石针突然发出“嗡”的一声轻响,针尖的金光收敛,恢复成温润的红光。阴脉穴周围的冰层彻底融化,土壤恢复了正常的温度,脉眼石感应器的蓝光也消失了,重新变成了温润的红光。林墨长长地舒了一口气,双腿一软,差点倒在地上,苏清瑶连忙扶住他。
“成功了!”江浩兴奋地喊道,眼睛里满是崇拜,“林大夫,您太厉害了!这就是中医的‘正气存内,邪不可干’吧!”
林墨点了点头,虚弱地笑了笑:“这不是我一个人的功劳,是大家一起努力的结果。”他看着被制服的玄医门余孽,其中一个人正恶狠狠地盯着他:“别得意!《毒经》的下半卷在我们门主手里,他会找到‘玄医鼎’,让整个世界都臣服于我们的!”
“玄医鼎?”林墨皱起眉头,这个名字他在祖父的医案里见过,说是玄医门的镇派之宝,能放大毒性,也能聚气炼丹,当年祖父端掉玄医门巢穴时,并没有找到玄医鼎。
李警官上前审问,那人才发现自己说漏了嘴,无论怎么问都不肯再开口。李警官无奈地摇了摇头:“看来玄医门的背后,还有更大的秘密。我们会加大审讯力度,尽快查明玄医鼎的下落。”
下山的时候,夕阳已经西下,丹炉峰被染成了金黄色。江浩拿着从玄医门余孽身上搜出的一张地图,地图上标记着几个地点,其中一个地点被红笔圈出,旁边写着“玄医坛”。“这应该是玄医门的秘密据点。”江浩指着地图,“位置在邻市的黑风山,那里山高林密,很适合藏人。”
宋佳则在研究老鬼留下的那半卷《毒经》,里面记载的毒方让她不寒而栗:“这里面有很多用活人炼毒的方法,太残忍了。而且我发现,《毒经》的下半卷应该记载着解毒的方法,因为这半卷里只讲了制毒,没有讲解毒,这不符合常理。”
苏清瑶将一瓶提神的艾草茶递给林墨:“不管怎么样,我们现在有了地图和《毒经》残卷,也算有了线索。玄医门虽然狡猾,但我们有脉眼石感应器,还有这么多人一起努力,一定能找到玄医鼎,阻止他们的阴谋。”
林墨接过艾草茶,温热的茶水顺着喉咙滑下,驱散了身体的疲惫。他望着远处的丹炉峰,夕阳的余晖中,阳脉洞的方向隐约有红光闪烁,像是在守护着什么。他知道,玄医门的门主和玄医鼎还在暗处蛰伏,一场更大的战斗还在等着他们,但他不再害怕——因为他身边有江浩的严谨、宋佳的细心、苏清瑶的温柔和陈小雨的勇猛,还有李警官和山下村民的支持。
回到百草堂时,已经是深夜。林墨坐在柜台后,翻开新的医案,在扉页写下:“医道虽难,有徒相助;邪祟虽恶,有正相扶。守脉眼,护苍生,此乃医者本分。”他刚放下笔,柜台下的陨铜铃突然轻轻响了一声,不是被风吹动的,而是有人用手指轻轻碰了一下。
林墨警觉地抬起头,窗外的月光下,一个黑影一闪而过,留下一张纸条在窗台上。他走过去拿起纸条,上面用朱砂写着一行字:“霜降已过,冬至将至,玄医鼎现,生死相依。”纸条的右下角,画着一个小小的玄医门纹路,旁边还有一个奇怪的符号,像是鼎的形状,又像是一个人的脸。
林墨握紧了纸条,心中的斗志被点燃。他知道,冬至那天,将会是一场决定性的战斗,玄医门的门主会带着《毒经》下半卷和玄医鼎出现,而他和他的徒弟们,必须守住脉眼石,守住丹炉峰,守住山下的苍生。
他转身走进药房,江浩、宋佳、苏清瑶和陈小雨都在那里等着他,每个人的脸上都带着坚定的神色。“师父,我们准备好了。”江浩举起手里的设备,“我已经升级了脉眼石感应器,能检测到十公里内的玄医门气息;宋佳整理了《毒经》残卷的解毒方;清瑶姐熬制了足够的解毒丹药;小雨姐联系了更多的退伍工友,组成了护卫队。”
林墨点了点头,从药柜里取出祖父留下的双艾灸盒,打开盒盖,里面的艾绒散发着浓郁的香气。“冬至那天,我们就在阳脉洞设伏。”林墨的眼神坚定而有力,“玄医门要的是脉眼石和玄医鼎,我们就用通督灸的聚气之法,结合脉眼石针,布下天罗地网,让他们有来无回。”
月光透过药房的窗户,照在众人的脸上,每个人的眼睛里都闪烁着坚定的光芒。檐角的陨铜铃在夜风中轻轻作响,像是在为即将到来的战斗奏响序曲。百草堂的灯火亮了一整夜,映照着墙上“岐黄薪火”的匾额,也映照着一群守护者的身影。
第二天清晨,林墨带着众人再次来到丹炉峰,这次他们不仅要加固聚气阵,还要在阳脉洞周围布置陷阱。江浩在洞口安装了红外感应警报器,只要有人靠近,就会发出信号;宋佳在周围的草丛里撒下了掺有蛇涎草粉末的硫磺,既能驱蛇虫,又能标记来人的踪迹;苏清瑶在阴脉穴周围种下了能检测毒性的“报春草”,只要有寒毒扩散,草叶就会变成黑色;陈小雨则带着护卫队在山上巡逻,熟悉地形,防止玄医门的人提前踩点。
中午休息的时候,张宏带着几个工友送来午饭,他的后背已经完全挺直,精神矍铄,一点也看不出之前患过强直性脊柱炎。“林大夫,我们听说玄医门的人要来找麻烦,特意来帮忙。”张宏放下手里的饭盒,“我们都是常年在工地上干活的,力气大,熟悉地形,巡逻、搬东西都没问题。而且您治好我的病,我还没好好感谢您,这次一定要出份力。”
林墨看着张宏真诚的眼神,心里涌起一股暖流。他知道,这就是祖父所说的“医者仁心,天下归心”,只要真心为百姓着想,就会有无数人站在你身边。“好,那你们就和小雨的护卫队一起巡逻,重点留意黑风山方向的动静。”林墨拍了拍张宏的肩膀,“有你们在,我更放心了。”
接下来的几天,众人都在紧张地准备着。江浩每天都在调试设备,确保警报器和监控设备万无一失;宋佳和宋明远一起研究《清虚观志》,希望能找到更多关于玄医鼎的线索;苏清瑶则在药房里熬制丹药,空气中弥漫着药材的香气;陈小雨和张宏带着护卫队,每天都在丹炉峰巡逻,熟悉每一条小路和每一块岩石。
冬至前一天,李警官带来了一个好消息:通过审讯玄医门的余孽,他们查明了门主的身份,竟然是三十年前玄医门门主的儿子,名叫赵天霸,当年因为年纪小,逃过了抓捕,这些年一直隐姓埋名,暗中发展势力,收集《毒经》残卷和寻找玄医鼎。“赵天霸为人狡猾残忍,手里有大量的毒器,而且手下有很多亡命之徒,我们必须小心应对。”李警官神色凝重地说,“我们已经联系了邻市的警方,到时候会一起行动,形成合围之势。”
林墨点了点头,拿出那张纸条:“赵天霸应该会在冬至当天的子时行动,因为子时是阴阳交替的时候,阴寒之气最盛,有利于他使用《毒经》的毒术。我们就在子时之前,在阳脉洞布好阵,等着他来。”
冬至那天,天空飘起了小雪,丹炉峰被白雪覆盖,银装素裹。众人早早地来到阳脉洞,按照计划布置好了一切。江浩的监控设备已经全部开启,屏幕上清晰地显示着阳脉洞周围的情况;宋佳将报春草种在了洞口,草叶翠绿,说明周围没有寒毒;苏清瑶将解毒丹药分发给每个人,嘱咐道:“如果不小心中毒,立刻服用丹药,然后用艾草汁漱口。”陈小雨和护卫队则埋伏在周围的树林里,手里拿着工兵铲和木棍,严阵以待。
子时快到了,雪越下越大,掩盖了众人的足迹。林墨站在阳脉洞门口,手里握着脉眼石感应器,感应器的红光在雪夜里格外明显。突然,感应器发出了轻微的蜂鸣,红光变成了橙色——有人靠近了。
“来了。”林墨低声说,众人立刻警惕起来。雪地里,十几个黑影朝着阳脉洞走来,为首的人穿着黑色的锦袍,腰间挂着一个青铜鼎形状的玉佩,正是赵天霸。他的手里拿着一个黑色的卷轴,应该就是《毒经》的下半卷,身后跟着的人手里都拿着毒弩和匕首,气势汹汹。
“林墨,交出脉眼石和青铜残片,我可以饶你们不死。”赵天霸的声音阴冷刺骨,在雪夜里回荡,“玄医鼎已经现世,只要有了脉眼石的阳气,我就能炼制出长生不老的丹药,到时候整个世界都会是我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