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年素食,潜心修行,佛法的熏陶赋予他超然物外的气质,眼神平和,似乎世间纷扰皆不能扰动他的内心。
苏晏如的记忆中,上一次见到他,还是在数年前梵山古寺的静谧里。
如今再见,他显得更为清癯。
苏晏如站起身来,本想亲切地唤他一声“大哥”,转念又想到他已剃度出家,往昔的称呼早已不再合时宜。
“虚无大师。”苏晏如含笑注视着这位昔日的大皇子。
“阿弥陀佛,永安公主。”大皇子的语调平板,不带丝毫情感,仿佛苏晏如只是一个与他无关的过客。
苏晏如心中轻轻叹息,记忆中的那位宠爱她的兄长,怎会变得如此冷漠?
小六对这位大哥的记忆模糊,见苏晏如如此称呼,也有些不确定地跟着唤了一声“虚无大师”。
大皇子淡淡地望向他,显然对于如何称呼这位年轻的王子也感到些许困惑。
“这是小六,时光荏苒,他已长成翩翩少年。”
大皇子微微点头,再次说道:“六殿下。”
他们的对话间,又有两人自小门而入。
“大哥为何在此伫立不前?”五皇子苏承铭与二皇子苏承礼步入了室内。
二皇子之母出自异族,因此他的容貌带有明显的异域色彩,五官深邃,身材魁梧,显得威严而不易亲近。
他身着白色道袍,腰挂拂尘,衣衫不整,倒有几分假道者的风采。
“休得无礼,大哥已皈依我佛,应尊称为虚无大师。”
二皇子提醒了苏承铭,随即目光转向苏晏如,开口便是刺心之言:“不过数月未见,永安公主似乎丰腴了许多。”
苏晏如脸上的笑意微微凝固:“哦?二哥似乎清减了许多,莫非是跟着那些道士修炼,服用了什么丹药?瞧你脸色苍白,莫不是亏损过度?”
这是她与二皇兄之间独有的问候方式,若非相互调侃几句,便觉得浑身不自在。
二皇子嘴角轻轻一扯:“顽劣丫头,舌尖上的锋芒又锐利了几分。”
话音未落,二皇子已上来作势要锁她的喉,苏晏如笑意盈盈地拨开他的手:“别弄花了我的妆容。”
“原本清秀可人的小姑娘,脸上抹这么多脂粉,反而失了本色,显得俗气。”
苏晏如瞪他一眼:“你够了啊,嘴巴这么刻薄,在五行山没少吃亏吧?”
“我这么英明神武,谁敢对我下手。”话音刚落,他的注意力已转向小六,与小六嬉闹起来。
苏晏如对苏承铭打了个招呼。
苏承铭仿佛刚从梦中醒来,打了个哈欠,慢吞吞地走到软榻上躺下,冲苏晏如招了招手。
苏晏如走近,被他拉到身边坐下。
“我听苏清风那张闲不住的嘴说,沈述白迫使你与他同床共枕?这事儿可是真的?”
苏晏如不曾料到他会提及此事,斜了他一眼:“是又如何,不是又怎样?”
“若是真的,我定去教训沈述白;若是假的,我便去找苏清风算账。”
苏晏如递过一块糕点堵住他的嘴:“真是无聊透顶,有空不如去陪父皇聊聊。”
苏承铭翻了个白眼:“我宁愿去耕作。”
苏晏如哭笑不得。
她的这位五哥,内心只想致力于田园,却被人误会在江湖上仗义疏财。
苏晏如轻拍他的肩膀:“说正事,今夜恐怕会有不寻常之事发生,你多加小心,别过量饮酒。”
苏承铭斜倚在榻上,询问道:“可是为了那位白衣人一事?”
苏晏如轻轻点头。
苏承铭稍作停顿,目光凝视着她,追问:“你……是否已有所图谋?”
苏晏如并未详述,仅简而言之,提醒他在宫宴上务必小心,一切事宜由她和沈述白料理,劝他最好不要插手。
苏承铭见她神情严肃,便不再深究。
兄妹几人在后殿闲聊片刻,大哥则基本保持着沉默。
此次他下山归宫,是以梵山僧人的身份莅临,似乎决心要与尘世彻底绝缘。
苏承铭连声叹息,想要劝解大哥,却总是被二哥暗中拧臂制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