盛夏午后,关雎宫内氤氲着淡淡的果香与花香,冰鉴里正往外逸着丝丝缕缕的凉气。
梨花穿着一件轻薄的天水碧宫装,广袖飘逸,料子轻薄得能隐约透出底下细腻的腕骨,正执一柄小巧的银勺,慢条斯理地舀着琉璃碗中晶莹剔透的冰镇荔枝膏露。
冰凉的甜意在舌尖化开,稍稍驱散了些许盛夏的灼热。
殿内静悄悄的,偶尔从支摘窗外吹来一阵夏风,帷幔随风轻轻晃动,衬得时光愈发悠长。
白露轻步走进来,说道:“小主,周太医来了。”
梨花一怔,放下手中的银勺,银勺边缘轻轻磕在碗壁上,发出一声脆响,她抬起眼帘,讶异道:“周太医?我并未传太医。”
白露面上故作不知,只是摇头,语气恭顺如常的应道:“奴婢也奇怪呢,可周太医说是奉旨前来,为小主请平安脉。”
“奉旨?”
梨花心头猛地一跳,她定了定神,将心头瞬间翻涌起的惊疑压下,说道:“请进来吧。”
周太医提着药箱,躬身而入。
他年约五旬,面容清癯,作为太医院院判之首,他等闲不亲自为妃嫔诊脉,此番皇上口谕亲下,其重视程度,不言而喻。
周太医不敢多看,规规矩矩地行礼,“微臣参见瑶婕妤,微臣奉皇上旨意,前来给小主请脉。”
随即,便从药箱中取出了洁净的脉枕,动作一丝不苟。
“周太医请起。”
梨花依言,将一截皓腕轻轻置于素色的脉枕之上,腕骨纤细,肌肤细腻,带着一种易碎的美感。
目光看似平静地落在周太医的脸上,心中却已是七上八下,如同揣了只不安分的兔子。
元岁寒为何突然派周太医来?是因为那句生个孩子吗?他竟然如此急切?还是他知道了什么?
那句重要的是梨花自己想清楚,真正想要的是什么,此刻莫名地在耳边回响,带着一种令人心悸的深意。
这个念头一旦升起,便像藤蔓般缠绕上来,让梨花呼吸不由自主地一紧,避子汤药,是绝不能见光的隐秘,尤其绝不能让他知晓。
周太医不再多言,屏息凝神,伸出三指,稳稳地搭在梨花纤细的腕脉上。
殿内一时静极,只有窗外被风吹得哗哗作响的梨叶,一声接着一声。
太医,是否能看出什么……
可那汤药,她记得在坤宁宫时,太后曾说过药性和平,不易察觉。
梨花不由自主地屏住了几分气息,目光紧紧锁在周太医专注的脸上,试图从细微的眉头蹙动或是眼神变化中,窥探出一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