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当她心绪如潮水般起伏不定时,殿外传来一阵略显急促却依旧沉稳的脚步声,紧接着是陈忠刻意压低的通传声,“皇上……”
声音未落,那道熟悉的明黄色身影已携着不容忽视的威仪与急切,大步踏入殿内,日光在他身后勾勒出耀眼的光晕,更衬得他身姿挺拔,龙章凤姿。
元岁寒竟是不等陈忠通传完,便径直而来。
梨花心下一惊,下意识要起身行礼,手腕却被周太医稳稳按住,只能眼睁睁看着他站在身前。
周太医突然奉旨过来请脉本就可疑,此刻,他又怎么会突然过来?
“不必多礼。”
元岁寒的声音平稳,若细细听着,却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紧绷,只是梨花此刻正心绪不宁,未曾察觉。
他的目光锐利地扫过周太医按在梨花腕间的手,随即落在梨花因惊愕而微微睁大的眼眸上,“诊脉要紧,周太医,瑶婕妤的身子如何?”
最后二字,问向周太医,语气淡然,却自有一股不容置疑的威压。
周太医感受到目光中的分量,不敢怠慢,重新凝神细诊片刻,方才收回手,恭敬回禀道:“回皇上,小主脉象弦细略滑,肝气稍有郁结,想必是近日思虑稍重,心神略有耗伤,至于身子……”
他语气微顿,敏锐地感受到皇上落在他身上的目光骤然凝聚,措辞愈发谨慎小心,“禀皇上,小主年轻,根基原是稳健的,只是似有些许气血未臻充盈和缓之象,需要精心温养一段时日,待气血充沛,经脉和畅,于将来方为稳妥。”
这番话,避重就轻,只提气血失和,未言及其他寒凉损伤。
梨花闻言,心头先是微微一松,周太医并未诊出避子汤的痕迹,看来那药方果然如太后所言,性极平和,不易察觉,旋即又是一紧,气血未充?
忍不住偷偷抬眼,想去窥探元岁寒的反应,却见他只是眉头微蹙,目光沉静地看着周太医,俊朗的面上喜怒难辨。
“可能调理?”元岁寒问得直接。
“回皇上,自然可以,微臣会为小主拟定温补调理的方子,循序渐进,假以时日,必能见效,使气血充盈,冲任调和。”周太医躬身,语气笃定。
元岁寒点了点头,紧蹙的眉头舒缓了些许,脸色稍霁,挥了挥手,“周太医医术精湛,朕心甚慰,且去外头稍候片刻。”
周太医立刻识趣地躬身退下,白露也悄无声息地退至殿外,细心掩上殿门。
内殿之中,霎时间只剩下他们二人,周围仿佛瞬间变得粘稠起来,梨花感到自己的心跳声在耳边放大,砰砰作响,她有些不自在地抿了抿柔嫩的唇瓣,指尖无意识地蜷缩起来,惴惴不安。
元岁寒似乎并未注意到梨花的紧张,他的视线转向小几上那碗她只用了几口的冰镇荔枝膏露,琉璃碗壁外侧还凝结着细密的水珠。
伸出指节分明的手,目光深沉地看向梨花,“太医说你气血不充,需要温养,这些寒凉之物,最是损伤脾胃,耗伤阳气,于你身子无益,日后要少用,最好不用。”
梨花看着他端起冰碗,正不知他意欲何为,却见他手腕微转,竟就着她用过的那个方向,舀起一小勺晶莹的膏露,然后,缓缓递到了她的唇边。
她几乎是习惯性的微微张开了唇。
微凉的银勺触及梨花的唇瓣,带着清甜的荔枝膏露,渡入口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