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停顿了片刻，让这五个字在所有人的脑子里盘旋、发酵。然后，他投下了一颗真正的炸弹。
“考核结果，将直接与干部的绩效、评优、晋升，以及……去留，挂钩。”
“季度排名末百分之十者，黄牌警告，诫勉谈话，扣除当季全部绩效奖金。”
“连续两个季度排名末百分之十者，或年度总评排名末百分之五者……”
沈铭的目光，第一次扫向台下那一张张惊愕的、惶恐的、不敢置信的脸。
“启动，‘末位淘汰’。”
“轰——”
如果说刚才还只是骚动，那这四个字落下，整个大礼堂瞬间就炸开了锅。
那是一种混杂着震惊、恐惧、愤怒的嗡嗡声，像一个巨大的蜂巢被狠狠捅了一棍子。
“末位淘汰？我没听错吧？”
“开什么玩笑！我们是国家干部，又不是私营企业！”
“这……这是要砸我们的铁饭碗啊！”
“疯了！简直是疯了！”
议论声从窃窃私语，迅速演变成毫不掩饰的哗然。有人激动地站了起来，涨红着脸和身边的人争论；有人掏出手机，手指飞快地在屏幕上敲击，向外界传递着这个惊天消息；一个坐在后排的某局副局长，手里的保温杯“哐当”一声掉在地上，滚烫的茶水洒了一地，他却浑然不觉，只是呆呆地张着嘴。
整个会场的秩序，在这一刻，彻底失控。
主席台上，几位县委常委的脸色也变了，他们显然也被这个方案的激烈程度震惊了，纷纷侧过头，看向面沉如水的赵长东。
赵长东没有动，他像一尊雕塑，只是看着台下的混乱，任由那股反对的声浪，一波又一波地冲击着主席台。
而站在发言席前的沈铭，更加平静。
他看着台下那一张张因为激动而扭曲的脸，听着那些刺耳的、充满怨愤的议论，眼神里没有一丝波澜。
他甚至从人群中，看到了档案局那位周局长的脸，那张油滑的脸上，此刻写满了惊恐。他还看到了文印室那个总说“马上就好”的老刘，正激动地挥舞着手臂，唾沫横飞。
这些人的反应，与模拟器中的景象，分毫不差。
哗然声越来越大，已经有压不住的趋势。
就在这时，一直沉默的赵长东，拿起了面前的麦克风。
他没有说话，只是用食指，在麦克风上，轻轻地敲了一下。
“咚。”
一声沉闷的、经过扩音器放大的声响，突兀地压过了所有的嘈杂。
就像在沸腾的油锅里，滴入了一滴冷水。
会场的声音，出现了一个短暂的停顿。
所有人的目光，都不由自主地转向了主席台中央的县委书记。
赵长东的目光，缓缓地、沉重地扫过全场。那目光里，没有愤怒，没有呵斥，只有一种钢铁般的冰冷和不容置疑的威严。
“谁有意见，”他的声音不大，却清晰地传入每个人耳中，“可以等会议结束后，写成书面报告，交到纪委。”
一句话，让所有刚刚还激动不已的人，像被兜头浇了一盆冰水，瞬间冷静了下来。
交到纪委？这是什么意思？这是把提意见，直接定性为对抗组织决定！
会场在一种诡异的气氛中，慢慢安静下来。但那死寂的空气里，却充满了无数双眼睛射出的、带着怨毒、恐惧和不解的利箭，齐刷刷地，全部射向了那个依旧站在发言席前的年轻人。
沈铭迎着这数百道几乎要将他洞穿的目光，拿起麦克风，说出了今天会议的最后一句话。
“补充一点，刚才宣读的，是草案。”
台下，刚刚被压下去的一丝希望，又悄然升起。草案，意味着还有修改的余地。
然而，沈铭的下一句话，将这丝希望，彻底碾得粉碎。
“今天下午两点，考核改革领导小组办公室，正式挂牌成立。即日起，草案生效，试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