盛长梧回到阔别数月的林府,林噙霜拉着他细细问了在荆州的辛苦,盛长梧略去其中险阻,只挑些重建的进展说了,沐浴更衣,换上一身簇新的四品绯官袍,便径直往皇宫而去。
勤政殿内
赵祯端坐御案之后,听着盛长梧条理清晰地禀报荆州水患的善后事宜:灾民安置、疫病防控、以工代赈、堤坝修筑、吏治整顿……桩桩件件,皆处理得妥帖周全,成效显着。
赵祯边听边微微颔首,面露赞许之色。
“爱卿临危受命,不辞辛劳,于荆州力挽狂澜,安抚黎庶,功在社稷,朕心甚慰。”赵祯温言嘉奖。
“此乃臣分内之事,不敢居功。”盛长梧谦逊一句,随即话锋一转,神色变得凝重,“陛下,臣此次返京,一路行来,亦留心察访各地民情政事。所见所闻,喜忧参半,不敢不报。”
他取出那本看似游记的册子,双手呈上:“此乃臣途经各州县,对当地慈幼坊推行及常平仓储粮状况之实录。其中,有政绩卓着、真心为民之良吏,如池州知府李乐,品口县令王仕达等,亦有阳奉阴违、玩忽职守,甚至借朝廷仁政中饱私囊之蛀虫,如南阳州府余民,双阳县丞韦勤等。其行径、证据,臣皆已粗略记录于此,请陛下御览。”
内侍将册子接过,呈予赵祯,赵祯细细翻阅,看到良吏政绩时,面露欣然,看到那些将慈幼坊变为空壳、将粮仓掏空的记录时,脸色逐渐沉了下来。
他沉默片刻,将册子递给一旁侍立的太监:“依盛卿所奏,着吏部、户部联合核查。名单上政绩优异者,交由礼部记录在案,依例升赏,那些渎职贪墨者,证据确凿,按律论处,该罢官的罢官,该降职的降职,绝不姑息!”
处理完此事,赵祯脸色稍霁,正欲再勉励盛长梧几句,却见他又从袖中取出一份密封的卷宗。
“陛下,臣还有一事启奏。路径扬州时,偶遇一热闹,事关重大,不敢隐瞒。”盛长梧声音平稳,却带着一丝寒意,“扬州首富白家,倚仗财势,勾结地方,走私官盐,已达十余年之久,致使朝廷盐税大量流失,盐法败坏。此乃臣多方查探所得之证据,请陛下过目。”
“走私盐?!”赵祯闻言,眉头骤然锁紧。盐铁之利,乃国家命脉,走私官盐是动摇国本的重罪!他立刻接过内侍传递上的卷宗,迅速展开。
卷宗之内,证据确凿:白家暗中控制的私盐路线、交易账册的副本,虽不完整,但足以窥见规模,与某些地方官吏往来的密信、甚至还有私自印制的盐引样式……一桩桩,一件件,触目惊心。
赵祯越看,脸色越是铁青,最终猛地将卷宗合上,胸口起伏,显然是怒极:“好一个白家!好一个扬州首富!竟敢如此目无王法,损公肥私十余载!真当朕的刀锋不利吗?!”
盛长梧垂首静立,默然不语,他知道,白家触碰的是帝王逆鳞,绝无幸理。
果然,赵祯盛怒之下,当即下旨:“传朕旨意,着皇城司即刻派人前往扬州,会同转运使、按察使,严查白家走私盐铁一案!若情况属实,即刻抄家,所有家产充公!白氏一族,主犯立斩,余者依律连坐,男丁流放三千里,女眷没入官婢! 朕倒要看看,还有谁敢效仿此等行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