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4章 旧叶藏真相(1 / 2)

清晨的雾气裹着祠堂后院的老槐树,像浸了水的棉絮。

苏蘅的布鞋碾过青石板,发出细微的湿响。

她站在焦黑的梅树残根前,指尖悬在断口上方,能感觉到树皮里残余的温度——不是火烤的烫,而是某种被压制了十年的生命力,正顺着掌心往上窜。

“该醒了。”她轻声说,声音里渗着只有灵植师能听懂的韵律。

腰间藤网自动垂落,细藤如蛇信般钻入残根缝隙。梅木发出细碎的噼啪声,像极了冬夜炉边将燃未燃的柴。

残魂的回应比昨日更清晰,像一片被风吹散的碎叶,在她意识里忽远忽近:“我记得……那个红衣女人第一次来时,还带着一个孩子……她说了句奇怪的话——‘二十年前的事,终有一日要还’。”

苏蘅的呼吸顿了顿。她早猜到林氏与赤焰夫人有牵连,却没想到这根线能扯到二十年前。

指尖藤网突然收紧,残根里渗出极淡的金光,在她眼前凝成模糊的影像。

画面里的梅树比现在茂盛十倍,粉白的花压弯了枝桠。穿粗布短打的小女孩正跪在树下,发辫上沾着草屑——是林氏,大约七八岁的模样。

她面前站着个穿赤焰纹红裙的女人,耳垂上的珊瑚坠子随着说话声摇晃:“你总说族人嫌你是女娃,嫌你阿爹病得重。可你知道么?只要你按我说的做,他们会跪下来求你,求你给他们水喝,求你让地里长庄稼。”

小女孩的手指抠进泥里,指节发白:“阿娘说,灵植术是老天爷赏的,不能乱……”

“你阿娘?”红衣女人笑了,笑声像碎玻璃划过瓷碗,“你阿娘连自己的命都保不住,还能教你什么?”她蹲下来,指甲盖大的金护甲轻轻挑起林氏的下巴,“你闻闻,这梅树的花香里,藏着多少秘密?等你把这些秘密都挖出来,别说青竹村,御苑的灵植师见了你,都得低头。”

林氏的眼睛慢慢亮起来,像被人点了盏灯。恐惧还在,但贪念像藤蔓般缠住了那点光,越爬越密。

她喉咙动了动:“那……那我要怎么做?”

“第一步,”红衣女人从袖中摸出个小瓷瓶,倒出粒漆黑的药丸,“把这个掺进你阿娘的药里。她不是总说要教你灵植术的规矩么?等她睡了,你就趴她耳边问,问她当年怎么跟着万芳主学的,问她梅树心脉里藏着什么。”

苏蘅的指尖猛地一颤,藤网差点从残根里抽出来。

她想起三个月前在乱葬岗挖到的半块玉牌,背面的“万芳”二字在月光下泛着冷光。

记忆里那个被拖上刑台的女子,颈间也戴着同样的玉牌——原来林氏的阿娘,竟是万芳主的弟子?

“后来呢?”她对着残魂追问,声音发紧。残魂的影像开始模糊,像被水打湿的画纸。

“后来……后来你见过的,梅树烧了,你在乱葬岗挖到了玉牌。那女人再来时,说‘做得好’,可林氏的手在抖,她藏在背后的指甲,把掌心都掐出血了。”

雾气不知何时散了,晨光透过祠堂的飞檐,在残根上投下斑驳的影。苏蘅后退半步,后腰抵上冰冷的石墙。

她想起林氏被赶出村子那天,跪在村口骂她“灾星”时,眼底闪过的那丝慌乱——原来不是恨,是怕,怕她顺着梅树的根,挖出那些见不得光的旧事。

“赤焰夫人……”她低声念着这个名字,舌尖像舔过铁锈。

萧砚曾说,二十年前的灵植师屠灭案,背后有魔宗余党作祟,而赤焰夫人,正是魔宗里专司蛊惑人心的“焰使”。

残根突然发出一声轻响,最后一点金光湮灭在晨风中。苏蘅摸出怀里的半块玉牌,指尖摩挲着“万芳”二字。

玉牌温温的,像有人刚捂过。她知道,这不是幻觉——梅树心脉里封存的,不只是典籍,还有万芳主的血脉印记,正透过玉牌,一点一点,唤醒她体内的花灵之力。

祠堂外传来脚步声,是族老柱杖的声音:“蘅丫头,村东头的阿秀说,后山林子的野菊开得邪乎,你要不要去看看?”

苏蘅把玉牌收进衣襟,转身时脸上已经带了笑:“这就来。”她走过族老身边时,闻到他身上淡淡的艾草味——是昨晚守夜时撒的薄荷籽发了芽,在墙角织成绿网,正把村里的动静,一丝不差地“说”进她耳朵里。

但此刻她的心思不在野菊上。

林氏跪在梅树下的画面在她脑子里转,红衣女人的话像根细针,扎得她太阳穴突突跳。

原来这些年压在青竹村头上的“灾星”骂名,是有人精心织的网;原来那个总把“规矩”挂在嘴边的林氏,早就在网里,成了别人的提线木偶。

她望着祠堂外飘起的炊烟,忽然想起黑衣人咽气前说的“还有人会来”。

赤焰夫人要的,从来不是林氏的命,是彻底掐断二十年前的线索。

而她苏蘅,偏要顺着这根线,把藏在阴影里的人,一个个拽到光底下。

风掠过残根,焦黑的树皮上,一道极浅的刻痕闪了闪——那是灵植师用血脉刻下的下一段密语,正等着她,用花灵之力,慢慢解开。

苏蘅的指甲几乎掐进掌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