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4章 花王低语(2 / 2)

苏蘅的指尖在发抖。她望着眼前这朵暗红的花,忽然想起母亲临终前说的“废园里的花”——原来不是普通的野花,是陪过初代花灵的活古董。

“所以您一直在这里等我?”她的声音轻得像飘在风里的蒲公英,“等花灵血脉的后人?” “等能接住‘花灵共鸣’的人。”彼岸花王的花瓣轻颤,银粉簌簌落在她脚边,“当年万芳主说,灵植师的尽头不是操控草木,是让草木主动向你敞开心魂。可后来的灵植师太急了,他们用符咒逼,用术法压,把草木当死物......”

萧砚的拇指在剑柄上摩挲出薄汗。他能听见苏蘅急促的呼吸声,像小兽在雪地里喘气。

陆骁的灯笼突然晃了晃,侍卫出身的敏锐让他喉结一紧——东边的荒草在无风自动,沙沙声里混着极轻的布料摩擦音。

“世子。”陆骁压低声音,提灯的手虚按在腰间短刀上,“东南方,二十步外。”

萧砚的背瞬间绷成弓弦。他旋身将苏蘅护在身后,玄铁剑离鞘三寸,寒光映得两人眼尾发颤。

苏蘅被他带着后退半步,后脚跟磕在断砖上,却在此时嗅见一缕若有若无的腥甜——像腐烂的荷花泡在血里,是她在青竹村救治县主时,从怪病人体内闻到过的尸气。

“是尸花蛊。”她的指甲掐进萧砚的手腕,金纹从两人交握处窜上他手背,“赤焰夫人来了!”话音未落,黑影破风而至。

那是个穿墨绿裙的女人,发间插着根白骨簪,裙裾扫过荒草时,被她碰到的野菊瞬间蔫成黑渣。

萧砚挥剑去挡,却见她指尖弹出三枚锈钉,钉尖泛着幽蓝——是淬了蛊的。

“退!”他低喝一声,旋身将苏蘅往石台上带。

陆骁的短刀已迎了上去,刀光与白骨簪相撞,迸出几点火星。

女人咯咯笑起来,声音像指甲刮过瓷碗:“苏姑娘好本事,竟能唤醒老古董。可惜你今日——”

“住口!”苏蘅突然扬手。她腕间的金纹如活过来的蛇,缠上一株野蔷薇,那花瞬间抽条、展叶、开花,粉白的花瓣裹着尖刺朝赤焰夫人面门射去。

女人慌忙偏头,发簪应声而断,几缕白发散下来,露出耳后青灰色的蛊斑。

“小丫头倒会现学现卖。”她擦了擦脸颊的血珠,眼尾吊起,“但你以为仅凭这破花就能拦我?我早让人在御苑东南角的牡丹坛下埋了蛊种,等月到天心——”

“轰!”一声闷响打断她的话。

彼岸花王的根系突然从石台下窜出,像无数条红绳缠住赤焰夫人的脚踝。

苏蘅看见花芯里幽蓝的光更盛了,识海里炸开彼岸花王的急切:“东南角!她在玉露牡丹下埋了九只尸蛊,三刻后就会顺着根系啃光御苑所有灵植!”

苏蘅的太阳穴突突跳着。她望着赤焰夫人扭曲的脸,又转头看萧砚——他剑上沾着血,眉峰紧拧,却在看见她目光时微微颔首,像是说“我护你”。

陆骁的短刀还架在女人颈侧,但那女人笑得更疯了:“杀了我也没用,蛊种一旦种下......”

“住嘴!”苏蘅闭紧眼。

金纹从后颈窜到额头,像团火在烧。

她能听见御苑里所有灵植的哭声——东边的老松树在抽噎,说它记得五十年前小皇子在它枝桠上挂的铜铃;南边的竹丛在发抖,说它藏着太皇太后亲手种的兰草;就连脚边被踩碎的野薄荷都在喊:“救救我们,我们不想变成腐土......”

“我救你们。”她咬着牙,掌心按在彼岸花王花瓣上。那花突然绽放得更艳了,暗红里透出金芒,像是要把千年的光都挤出来。

苏蘅感觉有什么东西从心口涌出来,顺着金纹流进花王体内——是她的心跳声,是她的呼吸,是她从小到大被骂“灾星”时没掉的眼泪,是在青竹村啃窝窝头时发的誓:“我要活成自己的光。”

赤焰夫人突然尖叫。她脚踝上的红根突然收紧,疼得她跪了下去。

陆骁趁机踢飞她的白骨簪,短刀抵住她咽喉:“世子,要杀吗?”

萧砚的剑还指着女人,但他的目光始终落在苏蘅身上。她的睫毛在月光下投出阴影,额间的金纹亮得像颗星。

他看见彼岸花王的花瓣轻轻覆上她手背,像是在回应某种无声的对话。

“别杀。”苏蘅的声音带着气音,“她身上有蛊,杀了蛊虫会暴走。”她睁开眼,眼底映着花王的光,“但我要让她看着,她的蛊种......”她的话被一阵风卷走。

彼岸花王的根系突然如潮水般向东南方涌去,所过之处的荒草瞬间抽芽、展叶、开花——是野菊,是杜鹃,是所有能克制尸蛊的灵植。

苏蘅感觉自己的意识被拽进一片绿光里,那里有无数光点在飞,是御苑里每一株草木的魂。 “接住它们。”彼岸花王的声音变得很轻,“用你的心。”

萧砚看着她缓缓盘膝坐下,双手抚上花瓣。她的金纹还在流动,像活过来的星河。

陆骁押着赤焰夫人后退两步,却见那女人突然瞪圆了眼——东南方传来“咔”的轻响,像是什么东西碎了。

“不可能......”赤焰夫人瘫坐在地,“我的蛊种......”

苏蘅听不见她的声音了。她的意识正沉入一片温暖的绿海,那里有老松树的铜铃在响,有竹丛里的兰草在笑,有野薄荷说“谢谢你”。

她知道,自己终于触到了“花灵共鸣”的门槛——而这,只是开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