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蘅!”熟悉的呼唤从身后传来。她转身,却只看见一道黑影。
那黑影裹着黑雾,露出半张脸——竟是红叶使的模样。
“想知道你母亲的魂在哪?”黑影的声音像刮过石缝的风,“跟我来。”苏蘅刚要迈步,腕间的金纹突然灼痛。
她低头,看见金纹正顺着血管往手臂攀爬,在皮肤上烙出一朵半开的梅花。
苏蘅的指尖刚触到那朵喊着“阿鸾”的牡丹花瓣,花海便如被巨石砸中的湖面般剧烈震颤。 黑影裹着的黑雾突然凝实,红叶使的面容从雾中浮起,丹蔻染成血红色的手指捏着张泛着幽蓝荧光的符纸,唇角勾起的冷笑像淬了毒的针:“小丫头,你以为在药园里哄骗萧世子的把戏,能瞒过赤焰夫人的眼睛?”
梦魇符上的鬼纹突然活过来,顺着符纸窜向苏蘅眉心。
她本能要躲,却发现双脚像被无数花茎缠住——这不是普通的幻境,是直接侵入神识的精神陷阱。
腕间金纹灼痛得几乎要渗血,半开的梅花纹路正顺着血管往手臂蔓延,灼烧感里竟裹着丝熟悉的清冽梅香,像极了水晶梅花里那缕残魂的气息。
“想夺我的神识?”苏蘅咬着牙扯动嘴角,冷汗顺着下巴砸在牡丹花瓣上,“你也配?”她忽然意识到,这次梦境的边缘泛着极淡的青绿色——是竹篱外那片薄荷的气息。
原来随着花灵之力觉醒,她竟能在幻境中感知到现实里植物的存在!金纹在皮肤上烧出刺目的光,苏蘅将灵火顺着金纹引向梦境边缘。
淡金色的火苗刚触到雾墙,便像热油泼进冰面般“滋啦”作响。
黑雾被撕开条细缝,她瞥见现实里的月光正漫过青竹村的瓦檐,村外那棵三人合抱的古槐上,确实立着道红衣身影——红叶使的真实身形正居高临下地盯着她的竹屋,手中的梦魇符与幻境里的符纸首尾相连。
“原来你藏在古槐上。”苏蘅低笑出声,笑声震得幻境里的牡丹簌簌落瓣。
她屈指弹向那道裂缝,灵火顺着缝隙钻了出去,在现实中的古槐枝桠上烧出个焦黑的印记——这是给萧砚的信号。
与此同时,她分出一缕神识探向药园里的紫藤。
藤蔓顺着竹篱攀到萧砚的东厢窗前,最顶端的花苞突然炸开,露出里面用灵火烙成的“古槐”二字。
这是她前日教萧砚的“植物密语”:紫藤花苞爆绽,便是有危险需他即刻赶去。
东厢里,萧砚正握着那方水晶梅花研究。窗外突然传来紫藤花苞炸裂的轻响,他瞳孔骤缩——这是苏蘅说过的“一级警讯”。
玄色外袍都来不及披,他抄起床头的乌鞘剑便冲出门。
廊下值夜的亲卫刚要出声,便见世子爷足尖点地跃上屋檐,身影如夜枭般掠过青竹村的屋脊,直朝村外古槐而去。
幻境里的红叶使终于察觉不对。她捏着梦魇符的手开始发颤,符纸上的鬼纹正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淡去:“你......你竟能感知现实?不可能!赤焰夫人说过花灵血脉早断,你不过是个......“
“不过是个什么?”苏蘅的灵火在掌心聚成金红相间的花盏,每片花瓣都刻着她这几月用灵植破局的记忆——用野菊救县主时的焦急,用藤蔓拉回坠崖孩童时的紧绷,用灵火催熟稻谷时的雀跃。
这些记忆化作实质的光,将幻境里的黑雾灼烧出个大洞,“是你主子没告诉过你,花灵转世,本就该逆了这天地规矩?”
她抬手一抛,灵火花盏炸成漫天金雨。
红叶使的身影在金雨中扭曲变形,发出尖锐的嘶叫:“你敢!赤焰夫人会......”
“她会怎样?”苏蘅的声音突然变得清润如旧,是记忆里阿鸾的音色,“当年断佛崖前,我连十万边民的生死都担过,还会怕什么夫人?”
金雨裹着红叶使的神识直坠而下,苏蘅趁势抓住那缕连接现实与幻境的黑线——正是梦魇符的力量源头。
她指尖的金纹突然亮起与水晶梅花相同的冰裂纹,顺着黑线反推回去,在红叶使的识海深处烙下朵半开的梅花印记。
现实中,古槐上的红叶使突然踉跄半步,口中溢出黑血。
她惊恐地看向竹屋方向,却见窗纸上映着道淡金色的影子,正抬手对她比了个“撕”的动作。
“你到底是谁!”她咬着牙撕碎最后半张梦魇符,化作血雾坠向地面。
苏蘅在幻境中看着她的身影消散,低头抚平被冷汗浸透的衣袖。灵火在指尖跃动如蝶,她能清晰感觉到,那朵烙在红叶使识海里的梅花正缓缓舒展花瓣——这是她用花灵之力设下的追踪印记,除非对方自废神识,否则永远逃不出她的感知。
竹榻上的苏蘅突然睁开眼,锦袋里的晶体不知何时已冷却。
窗外传来急促的脚步声,萧砚掀帘而入,乌鞘剑还滴着血:“古槐上的红衣人跑了,但留了截染血的衣袖。”他走到榻前,伸手摸她额头,“可还有哪里不舒服?”
苏蘅握住他沾着血的手,将他拉到身边坐下。月光透过窗纸,在两人交握的手上投下重叠的影子。
她望着他眉骨处的淡疤,轻声道:“她被我留了印记。”
萧砚的拇指摩挲她腕间的金纹,眼底泛起冷光:“明日起,亲卫加派三重。”他顿了顿,将染血的衣袖摊在桌上,“这布料绣的是赤焰纹。”
苏蘅盯着那抹红,忽然笑了:“赤焰夫人既然送上门,那便让她看看......”她指尖拂过衣袖上的火焰绣纹,灵火腾地窜起,将布料烧成灰烬,“什么才是真正的花灵之力。”
夜风卷着槐花香钻进窗来,吹得桌角的水晶梅花轻轻晃动。
那抹冰裂纹在月光下若隐若现,像在应和苏蘅识海里那朵正在抽芽的梅花——红叶使逃得再远,也不过是给这朵花,多浇了把催熟的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