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家伙穿着大红遍地金的棉袄,戴着虎头帽,白白胖胖,见到太后也不怕生,咧着嘴流口水,伸着藕节似的手臂要抱。
太后一见孙儿,脸上的皱纹都笑开了花,连忙接过来,逗弄着:“哎呦,哀家的宸儿,可是想皇祖母了?”
萧宸咿咿呀呀,小手抓住太后衣襟上的珍珠纽扣,玩得不亦乐乎。
沈清漪含笑立于一旁,适时递上温热的帕子给太后擦手,又轻声提醒乳母注意让太子别抓着太后的头发。其情其景,一派祖孙三代,和睦融融。
太后逗了孙子好一会儿,才将孩子交还给乳母,示意沈清漪坐下。
她端起手边的红枣茶,慢慢啜饮一口,缓缓开口:“哀家离宫这些时日,宫里上下井井有条,太子也养育得极好。皇后,你做得很好,比哀家预想的还要好。”
沈清漪起身,敛衽一礼:“母后谬赞,全赖母后往日教导,皇上信任,及六宫姐妹恪守本分,儿媳不敢居功。”
太后看着她谦逊的姿态,眼中最后一丝审视终于化为彻底的放心与认可。
她放下茶盏,语气郑重了几分:“哀家年纪大了,精力不济,往后这后宫诸事,便全权交由你掌管。六局二十四司,一应宫规人事,皆由你定夺,无需再事事回禀哀家。”
说着,她对身旁的嬷嬷点了点头。嬷嬷会意,捧出一个紫檀木盒,打开一看,里面正是几把象征各库房钥匙的精致铜钥。
先前沈清漪虽有凤印,但到底算是新妇,纵然管理后宫,却也少不得要给太后回话,打量太后的心意。
如今太后交出了这库房钥匙,某种意义上来说是对她这个皇后的极度认可。
沈清漪看着那木盒,并未立刻去接,而是再次深深一拜:“母后信任,儿媳感激不尽。然宫规祖制,母后乃后宫之长,儿媳年轻,经验浅薄,仍需母后时时提点。这宫权,儿媳暂代掌管,若遇大事,定当禀明母后圣裁。”
太后见她如此知进退,心中更是熨帖,亲自将木盒推到她面前:“你的能力,哀家放心。拿着吧,莫要推辞。以后每十日,带她们过来陪哀家说说话便好,哀家也乐得清闲,含饴弄孙。”
话已至此,沈清漪才恭敬地接过那沉甸甸的木盒,交由身后的剪秋妥善收好:“儿媳谨遵母后懿旨,定当竭心尽力,不负母后所托。”
自此,太后彻底放权,移居慈宁宫后方更幽静的寿康堂,日常不过赏花、听戏、礼佛,最大的乐趣便是逗弄太子萧宸,偶尔也见见其他几位皇子公主,真正过上了颐养天年的生活。
而沈清漪,在名正言顺地接过全部宫权后,行事愈发沉稳。
沈清漪并未因大权独揽而更改旧制,反而更加恪守礼法。每十日,她必会身着正式宫装,率领后宫妃嫔,前往寿康堂向太后行大礼请安,风雨无阻。
萧珩将这一切看在眼里,一次在坤宁宫用膳时,不经意般提起:“母后对你是彻底放了心,如今在寿康堂乐得清闲,精神倒比在玉佛山时更好了。”
沈清漪为他布了一筷子他爱吃的清蒸鲥鱼,语气平和:“母后为后宫操劳半生,如今理当颐养天年。儿媳能为母后分忧,是分内之事,只求不负母后与皇上信任。”
萧珩看着她低垂的眉眼,烛光下肌肤莹润,神色坦然宁静。他伸手,覆上她置于桌边的手,轻轻握了握。
沈清漪抬眼,撞进他盛满笑意的眼:“清漪贤德,深得朕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