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能死在您手里……总比……变成毁灭一切的怪物……要好……”
他的声音带着一丝哽咽，却又被他强行压了下去，只剩下无尽的疲惫与……解脱。
“至少……这样……我不会……伤害到您……和……您在意的天下……”
这句话，如同最锋利的冰锥，彻底刺穿了离阙一直强撑着的冷静与理智！
“闭嘴！”离阙猛地低吼出声，声音嘶哑破碎，带着前所未有的恐慌与怒意！
他不知从哪里生出的力气，竟强撑着从木榻上翻身下来，踉跄着扑到栖梧的软垫旁，一把将那个浑身散发着绝望气息的人紧紧、紧紧地抱在了怀里！
动作牵动了后背的伤口，鲜血瞬间沁出，染红了素白的衣袍，但他毫不在意。
他只是用力地抱着怀中这具冰冷、单薄、仿佛随时会消散的身体，仿佛要将他揉进自己的骨血里，用自己的体温去驱散那彻骨的寒意。
“我不准……我不准你这么说……更不准你这么想！”
离阙的声音在栖梧的耳边响起，带着剧烈的喘息和一种近乎崩溃的脆弱，“谁允许你……谁允许你擅自决定牺牲自己？！”
栖梧被他抱得几乎喘不过气，却能清晰地感觉到师尊身体的颤抖，以及那滴落在他颈侧、带着冰凉触感的……液体。
那是……
栖梧彻底僵住了，空洞的赤瞳难以置信地睁大。
师尊……哭了？
那个永远清冷如冰、仿佛没有七情六欲的离阙……为他……落泪了？
离阙将脸深深埋进栖梧的颈窝，滚烫的泪水不受控制地涌出，灼烧着他自己的眼眶，也灼烫着栖梧冰凉的皮肤。
他抱着栖梧的手臂收得是那样紧，仿佛一松开，怀中的人就会如同流沙般消逝。
他用一种带着泣音、却斩钉截铁、不容置疑的声音，在栖梧耳边，一字一句，重重地宣告：
“听着，阿梧……你给我听清楚！”
“天下苍生，我要护。”
“但你——”
他的声音哽咽了一下，随即变得更加清晰，更加坚定，带着一种撼天动地的决绝：
“我也要！”
“没有什么狗屁天命！没有什么非此即彼的抉择！
我一定会找到办法……找到既能保住你，又能阻止混沌的办法！
一定有第三条路！”
他抬起头，冰蓝色的眼眸被泪水洗过，显得更加深邃明亮，其中燃烧着一种栖梧从未见过的、近乎疯狂的执着与炽热。
他捧着栖梧的脸，拇指用力地、几乎有些粗暴地擦去对方眼角不自觉渗出的湿意！
目光死死锁住那双空洞的赤瞳，仿佛要透过那层黑暗，将自己的信念直接烙印进他的灵魂。
“你不准放弃！听见没有？！你是我的弟子，是我离阙认定的人！
你的命，不属于混沌，不属于你那该死的生父，更不属于那所谓的宿命！
它只属于你自己……和……我！”
“我们一起想办法！无论多难，无论希望多么渺茫！你若敢先放弃……我……”
离阙的声音再次哽咽，他深吸一口气，狠狠道，“我绝不原谅你！”
树屋内，一片寂静。
只有离阙急促的喘息声，和彼此心脏剧烈跳动的声音。
青蘅站在一旁，看着紧紧相拥的两人，看着那个一向清冷自持的离阙此刻情绪彻底崩溃却又无比坚定的模样，眼中充满了震撼与动容。
她悄然背过身去，不忍打扰这沉重却充满了力量的一幕。
栖梧怔怔地“望”着离阙的方向，感受着脸上那残留的、属于师尊的泪水的冰凉触感！
听着耳边那如同誓言般沉重而滚烫的话语，那颗仿佛已经沉入冰海深处、停止跳动的心脏，像是被一股强大的暖流狠狠撞击了一下！
“师尊……”他喃喃着，声音依旧沙哑，却不再是一片死寂。
他伸出手，颤抖着，摸索着，最终紧紧回抱住了离阙，将脸埋进了那带着冷香与血腥气的怀抱。
他没有再说话。
但那个拥抱的力度，却仿佛用尽了他此刻全部的生命力。
绝望的坚冰，在这一刻，被滚烫的泪水与不容置疑的守护，凿开了一道细微的裂缝。
光，似乎终于照了进来。
尽管前路依旧迷茫，危机四伏，但至少在此刻，他们彼此拥有，彼此支撑。
离阙紧紧抱着怀中重新焕发出微弱生机的身体，冰蓝色的眼眸望向树屋外沉沉的夜色，其中燃烧的，是永不妥协的火焰。
天下与阿梧，他都要。
纵使逆天，亦在所不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