树屋内,空气仿佛凝固成了沉重的冰块。
青蘅的话语如同最凛冽的寒风,将栖梧最后一丝侥幸也彻底吹散。
混沌烙印……活体钥匙……这八个字像烧红的烙铁,狠狠烫在他的灵魂上,带来一阵阵窒息般的战栗。
他不再是单纯背负着前世恩怨的魔尊,也不再仅仅是侥幸逃脱的傩神残魂。
他从生命的开端,甚至可能在他尚未睁眼看清这个世界之前,就已经被标记,被设计,成为了一个庞大而恐怖阴谋的核心祭品。
这种认知带来的寒意,远比离阙的玄冰更深,远比焚仙台的烈焰更灼人。
“……为什么……会是我……”栖梧的声音干涩沙哑,空洞的赤瞳无助地“望”着前方,仿佛想穿透那层黑暗,看清自己命运那狰狞的底色。
他下意识地蜷缩起身体,仿佛这样就能躲避那如影随形的宿命。
青蘅看着他这副模样,眼中掠过一丝不忍,但更多的是一种面对既定事实的凝重。
“混沌烙印的种下绝非易事,尤其要达到如此深的融合程度,必然是在你生命本源最为脆弱、最不设防的时候。
婴儿时期,甚至……母胎之中,是最有可能的时机。”
她走到树屋一侧,那里有一个以古老根须自然形成的盆盂,其中盛满了清澈见底、却散发着浓郁生命气息的液体。
她示意栖梧过来:“这是‘溯魂泉’,配合我巫族秘法,或可追溯这烙印种下的根源景象。
虽然无法改变过去,但知晓源头,方能寻找应对之法。
只是……过程可能会让你再次经历当时的痛苦。”
栖梧没有丝毫犹豫,立刻点头。他需要知道真相,需要知道这缠绕他一生的噩梦究竟从何而起。
他摸索着走到溯魂泉边,按照青蘅的指引,将双手浸入那微凉的泉水中。
青蘅站在他身后,双手结印,口中吟诵起古老而晦涩的巫咒。
翠绿色的光芒自她掌心涌出,如同藤蔓般缠绕上栖梧的双臂,与溯魂泉的水液交融,缓缓渗入他的体内,导向那灵魂深处的混沌烙印。
起初是一阵清凉,随即,一股强烈的拉扯感从灵魂深处传来!
栖梧闷哼一声,只觉得自己的意识仿佛被强行拖入了一条湍急的、逆流而上的时光长河!
无数模糊的光影和嘈杂的声音从身边飞速掠过,属于他的人生记忆碎片如同破碎的镜像般闪现又消失。
意识在飞速倒退,成年,少年,幼年……最终,定格在了一片极其微弱、极其朦胧的感知中。
他“看”到了……或者说,感知到了一片温暖、黑暗却安心的环境。
那是……母胎?
然而,这份安宁并未持续多久。一股冰冷、粘稠、充满了无尽恶意与混沌气息的力量,如同一条毒蛇,悄无声息地渗透了进来!
它并非来自外部,而是源自……与他紧密相连的另一道血脉气息!是那个本该是他最初始的守护者——他的生父!
在那片朦胧的感知中,他“看到”一个模糊的、笼罩在黑袍中的身影,正将一只覆盖着诡异混沌符文的手,轻轻按在母亲隆起的腹部。
那身影的气息,与他灵魂深处的烙印同源!而母亲似乎陷入了深沉的昏睡,对此毫无察觉。
紧接着,是难以言喻的痛苦!
那冰冷的混沌力量如同无数细针,强行刺入他尚未完全成型的脆弱本源,将那枚代表着“钥匙”与“容器”的烙印,一点点、残忍地镌刻在他的灵魂核心!
那痛苦并非作用于肉体,而是直接作用于存在本身,几乎要将那微弱的生命意识彻底碾碎!
“啊——!” 溯魂泉边的栖梧发出了一声压抑不住的、充满了婴儿般无助与极致痛苦的短促尖叫,身体剧烈地颤抖起来,脸色瞬间惨白如纸,冷汗浸透了衣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