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师尊!”栖梧脸上的血色瞬间褪尽,他下意识地想渡入一丝微弱的灵力探查,又猛地想起什么,硬生生止住,急得眼眶发红,“是弟子不好!我不该…不该让您动气!”
离阙睁开眼,眸中法则的幽蓝光芒剧烈闪烁了几下,才被他强行压下,重新归于深潭般的沉静。只是那潭水深处,已不复往日的纯粹冰冷,多了些难以言喻的暗涌。
“我无事。”他声音恢复了些许力气,却带着疲惫,“是法则修复…余波未平。”
他缓缓地,却又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坚定,将自己的手从栖梧紧握的掌中抽了出来。那温热的触感骤然离去,带走了栖梧眼中最后一点光亮,只剩下空洞的绝望。
离阙避开他瞬间黯淡下去的目光,看向引魂莲灯跳跃的幽紫火焰。
“栖梧。”
“弟子在。”栖梧的声音低得几乎听不见。
“此地…阴煞之气过重,于你恢复不利。”离阙的声音平静无波,如同在陈述一个与己无关的事实,“你…出去调息。”
栖梧的身体晃了晃。
出去?
在他刚刚触碰到一丝微光的时候,再次被推开?
巨大的酸楚和冰冷的绝望瞬间将他淹没。他张了张嘴,喉头滚动,却一个字也说不出来。最终,他只是深深低下头,哑声道:“…弟子遵命。”
他扶着冰冷的墙壁,艰难地、一步一步地挪向密室沉重的石门。每一步都牵动着全身的伤痛,背影在幽暗的光线下显得格外单薄萧索。
石门在身后沉重地合拢,隔绝了最后一丝幽紫的光。
密室内重归死寂,只有引魂莲灯的光芒无声摇曳。
离阙躺在冰冷的寒玉床上,缓缓闭上了眼。
法则意志正高效地梳理着他体内残余的创伤,冰冷的能量流过四肢百骸。但心口那个位置,却空落落的,比眉心的光核更让他感到一种陌生的、难以忍受的滞涩。
他抬起方才被栖梧紧握过的那只手,指尖似乎还残留着那灼热的、颤抖的触感。那温度,如同烙印,深深刻进了他冰冷法则构筑的壁垒之下。
厌恶吗?
不。
排斥吗?
似乎…也不是。
那是一种更深沉、更复杂的东西。是责任枷锁下的沉重?是对宗门安危的忧虑?还是…对那双绝望眼睛的…不忍?
离阙的指尖无意识地蜷起,按住了心口的位置。
那里,仿佛有什么东西,正随着那残留的灼热感,悄然复苏,生根发芽。而那丝潜藏在光核深处的黑暗气息,也在这份悸动中,无声地、贪婪地又壮大了一分。
密室之外,靠着冰冷石壁滑坐在地的栖梧,将头深深埋进臂弯,肩膀无声地耸动起来。压抑的呜咽在空旷的通道里低回,如同受伤孤狼的悲鸣。
他摊开手掌,掌心似乎还残留着师尊指尖那抹冰冷,那短暂的触碰,是救赎,亦是更深的刑罚。
魔宫地脉深处,那庞大的阴影发出满足的低沉嗡鸣,吞噬魔气的速度,悄然加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