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微微启唇,任由栖梧将丹药送入他口中。
丹药入口即化,一股温和而强大的暖流瞬间涌向四肢百骸,尤其是眉心的光核,被这股力量温柔包裹,那法则强行弥合带来的细微滞涩感似乎都被抚平了些许。
离阙忍不住发出一声几不可闻的喟叹。
栖梧紧绷的身体这才松懈下来,眼底掠过一丝如释重负的微光。
“师尊…再休息片刻。”他低声说着,想收回手。
指尖却猝不及防地被一抹冰冷的触感碰了一下。
是离阙的手。
那只手依旧没什么力气,只是极其轻微地、几乎是下意识地搭在了栖梧正要撤回的手腕上。指尖的冰冷透过薄薄的衣料传来,却像带着奇异的电流,瞬间击穿了栖梧强筑的心防。
栖梧浑身剧震,猛地抬头。
离阙似乎也愣住了,他看着自己搭在徒儿腕上的手指,眼中闪过一丝茫然,随即是惊愕。那触碰完全是身体快于意识的反应。
源于心底那丝不受法则控制的、陌生的关切。他几乎是立刻就想收回手,动作间带着一丝狼狈的仓促。
“师…师尊?”栖梧的声音抖得不成样子,眼中冰封的绝望瞬间碎裂,露出底下不敢置信的脆弱希冀。他反手,几乎是本能地,用自己冰冷汗湿的手,紧紧握住了离阙那只试图逃离的手。
肌肤相贴。
离阙的手猛地一僵,指尖下意识地蜷缩了一下,却没有立刻抽回。一股灼热的气息从栖梧掌心传来,带着劫后余生的颤抖和一种近乎绝望的依恋。
这温度与他体内冰冷的法则修复之力格格不入,却奇异地没有引发排斥。
相反,心底那丝陌生的悸动,如同被投入火种的枯草,悄然燃烧起来。
他清晰地感觉到栖梧手腕经脉的紊乱,那空乏感深处如同无数细小的裂痕在蔓延,还有一股阴冷的、带着诅咒气息的灰影在盘踞、啃噬。
这是强行运转力量又被自己无意识排斥反噬的伤!远比栖梧轻描淡写的“小伤”要严重得多!
离阙的眉头紧紧锁起。
“胡闹!”他低声斥责,声音却因虚弱而失去了往日的冷厉,反而带着一丝难以言喻的沙哑和…焦灼。“你的经脉…反噬如此之重,还敢妄动本源之力?!”
法则意志冰冷地分析着伤势的成因和严重程度,而“离阙”的心,却被一种陌生的、尖锐的痛楚攥紧了。是为这伤势,更是为这伤势因何而来——因自己的无意识排斥。
栖梧感受到他掌中传递来的那丝焦灼,眼中的光亮得惊人,所有的痛楚仿佛都因这声斥责而变得值得。他非但没有松开手,反而将离阙的手握得更紧,仿佛溺水之人抓住了唯一的浮木。
“弟子…不疼。”他声音嘶哑,唇角却努力向上弯起一个弧度,带着一种近乎献祭的满足,“只要师尊醒了…就都不疼。”
离阙看着他强撑的笑,看着他眼底深埋的痛苦与那纯粹的喜悦交织,心口那团陌生的火焰烧得更旺了。
法则意志警告着“靠近”、“危险”、“魔气”,而另一种声音——属于离阙的声音——却在说:是他守着你,是他被你伤得更重,却还在对你笑。
两种意志在他体内激烈冲撞。
他猛地闭上眼,额角渗出细密的冷汗。强行运转法则之力带来的滞涩感骤然加剧,如同冰针在光核深处搅动。
更深处,那丝与魔宫地脉同源的黑暗气息,似乎感应到了他情绪的剧烈波动,如同潜伏的毒蛇,悄然活跃起来,贪婪地汲取着法则修复时逸散出的精纯能量。
“唔…”离阙发出一声压抑的痛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