庆功宴的喧嚣如同潮水般退去,留下的,是更加现实、也更加牵动人心的论功行赏。
新郑的韩国宫城,如今已成了秦军的中枢。象征着韩国统治痕迹的器物、装饰被粗暴地清除,取而代之的是秦国的玄色旗帜和更加冷硬、实用的布置。空气中弥漫的不再是檀香和脂粉气,而是皮革、钢铁和文书笔墨的味道。
核定军功的流程,在一种高效而冰冷的气氛中进行。各级军吏捧着厚厚的简牍,穿梭于临时改建的官署之间,核对首级、确认任务、评定功过。将领们则大多留在自己的营区或驻地,表面平静,内心无不焦灼地等待着最终的结果。这关乎的,是切切实实的权力、土地和家族的未来。
秦天待在王贲赏赐的那处原韩国官员宅邸改建的校尉府中,每日除了例行巡视营区、督促麾下士卒保持戒备(新郑初定,暗流涌动),便是闭门修炼。
他并不如此焦急。该搏杀时已搏杀,该付出的代价也已付出。功过簿上,先登铁原城、千里奔袭断粮、以及最后在新郑城头的突击,都是实打实的功劳,足以抵消野人谷归途的惨重损失而绰绰有余。他现在更关心的,是自身实力的巩固和那卷《九阴真经》的参悟。
六品境界已然彻底稳固,真气运转圆融自如。《易筋锻骨篇》的根基打磨效果显着,他能感觉到肉身力量和内力的契合度更高,经脉也更为坚韧宽阔。《敛息术》愈发纯熟,如今他若不主动显露,便是同阶武者,也难窥其深浅。唯有“叠浪劲”的运用,尚需更多实战磨砺,方能如臂指使。
这日午后,他正于静室中揣摩真经总纲中“阴极在六,何以言九?”的玄奥,亲兵在外禀报,中军司马前来宣令。
来了。
秦天整理了一下衣甲,平静地走出静室。
前来宣令的并非普通军吏,而是一位面白无须、眼神锐利的中年司马,正是之前在庆功宴上与他搭话的那位。他身后跟着两名捧着简牍和托盘的军士。
“校尉秦天,接令!”司马展开一份用朱砂书写的正式令谕,声音清朗。
秦天单膝跪地:“末将在!”
“大秦左将军王贲令:兹核定校尉秦天,于灭韩之战,累有勋劳。首,铁原城先登破关,勇冠三军;次,千里奔袭,焚敌粮于野人谷,断固城之望;再,破新郑西城,摧敌锋锐。三功并叙,卓着不凡。依大秦军功爵制,累功晋升爵位——官大夫!赐田七顷,宅一区,隶臣五人,金百镒!原授校尉职,暂领不变,另赏……”
后面关于帛布、粟米等物质的赏赐,秦天已没有细听。
官大夫!
第八级爵位!
自公士、上造、簪袅、不更、大夫、官大夫、公大夫……至此,他已连跨数级,正式迈入了“大夫”阶层的中上层!这意味着更高的社会地位,更多的田宅奴仆,更丰厚的物质赏赐,以及……更接近权力核心的潜在资格。
那司马念完令谕,脸上露出公式化的笑容,将令谕交到秦天手中,又示意军士将盛放着代表“官大夫”爵位的崭新铜印、以及地契、丹书铁券(象征赐爵的凭证)等物的托盘奉上。
“恭喜秦官大夫!年少有为,前途不可限量啊!”司马拱手道贺,眼神却意味深长地在秦天那身旧甲上停留了一瞬。
“谢将军!谢大秦!”秦天接过令谕和印信,入手沉甸甸。他面色平静,看不出太多狂喜,只是依礼谢恩。
“秦官大夫如今爵位显赫,这身甲胄,也该换换了。”司马似是无意地提点了一句,“如今新郑初定,各方瞩目,官大夫乃我军中新锐,代表的是我大秦的威仪。”
秦天微微一笑,不置可否:“司马大人说的是,末将省得。”
送走宣令的司马,秦天回到厅中,看着托盘里那枚制作精美、刻着“官大夫”篆字的铜印,以及旁边那卷代表着七顷良田和一座大宅院的地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