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6章 灭韩功成(1 / 2)

新郑的陷落,如同雪崩,一旦开始,便再无可挽回。

当象征着韩国社稷的玄鸟旌旗从宫城最高处被扯下,换上狰狞飞扬的黑色秦字大旗时,这座百年都城最后一丝抵抗的意志,也彻底消散了。城门洞开,残存的韩军士卒丢盔弃甲,面如死灰地跪在道路两旁,曾经的公卿贵族或闭门待毙,或仓皇隐匿,更多的普通百姓则蜷缩在家中,在恐惧中等待着未知的命运。

肃清残敌,接管府库,清点户籍……庞大的占领工作有条不紊地进行着,秦律的严苛与高效,在这片新征服的土地上迅速彰显。血腥气尚未散尽,一种新的、属于胜利者的秩序,已开始野蛮地扎根。

数日后,王贲下令,在新郑原韩国宫城外的巨大广场上,举行灭韩庆功大宴。

是夜,广场上火把如林,亮如白昼。缴获的韩宫美酒如同溪流般被抬出,肥羊彘肩在篝火上烤得滋滋冒油,香气混合着仍未散尽的硝烟味,形成一种奇异而狂放的气氛。

数以千计的秦军军官,按品级高低,列坐于广场之上。人人甲胄擦得锃亮,虽然大多身上带伤,脸上却洋溢着毫不掩饰的兴奋、自豪与贪婪。灭国之功,泼天富贵,就在眼前!喧嚣声、笑骂声、碗盏碰撞声汇成一片,直冲云霄。

秦天坐在靠前的位置,这是他作为校尉,且有“先登”、“断粮”之功应得的席位。他依旧穿着那身布满旧痕的精铁甲,只是仔细清理过了血污,在火光下泛着冷硬的幽光,与周围一些换上崭新衣甲的将领显得有些格格不入。

面前案几上,摆满了酒肉,香气扑鼻。但他只是端起陶碗,慢慢啜饮着略显浑浊的酒液,目光平静地扫过这喧嚣炽热的场面。

曾几何时,他还只是频阳城外一个懵懂求活的少年,最大的愿望不过是吃饱饭,活下去。狼嚎丘的血战,五百主的晋升,鬼见愁的潜行,断龙隘的先登,铁原城的巷战,野人谷的烈焰,玄甲锐士的围追……一幕幕画面在脑海中飞速掠过,如同发生在昨日。那些倒下的面孔——有些他甚至叫不出名字——在记忆的角落里无声地望着他。

一路走来,尸山血海。他从一个籍籍无名的士卒,踏着敌人的尸骨和袍泽的鲜血,终于坐到了这里,成为了这场灭国盛宴的参与者之一。

心中并无多少喜悦,反倒有种难以言喻的疏离感。这喧嚣是他们的,这狂欢是他们的,而他自己,仿佛是一个误入此间的看客。

“秦校尉!独饮无趣,来,某敬你一碗!”旁边一位面色赤红、同样晋升不久的军侯端着酒碗凑了过来,大声道,“野人谷一把火,烧得漂亮!听说你还硬撼了玄甲锐士?了不得!日后必定高升,可别忘了提携兄弟!”

秦天抬眼,认出这是之前一同清剿过地方势力的同僚,脸上扯出一个恰到好处的笑容,端起碗与他重重一碰:“刘军侯过誉,运气而已。同饮!”

一碗烈酒下肚,喉咙如同火烧。

“秦校尉少年英才,勇冠三军,更难得的是心思缜密,假以时日,必为我大秦栋梁。”又一个声音传来,带着几分文气。秦天转头,是一名身着司马服饰的文官,眼神精明,笑容可掬。

“司马大人谬赞,末将愧不敢当。”秦天微微颔首,语气不卑不亢。他知道,自己“良将之风”的名声,加上此番灭韩的功劳,已然引起了更多人的注意。这些恭维背后,是试探,是结交,或许……也藏着别的什么。

他应付着络绎不绝前来敬酒、搭话的同僚,脸上维持着淡然的笑意,心中却如同明镜。《敛息术》悄然运转,将那一丝不耐与警惕深深掩藏。

他的目光,偶尔会投向广场最前方,那高高在上的主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