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日的午后,阳光被厚重的丝绒窗帘滤过,在孟家书房的地毯上投下昏沉的光斑。孟沁是去书房找一本落下的参考书,却无意间撞见了孟宴臣一个截然不同的瞬间。
他没有像往常那样伏案处理课业,或是翻阅商业期刊,而是背对着门口,坐在窗边的单人沙发里,头微微低垂,看得极其专注。他手中拿着的,不是文件或书籍,而是一个比巴掌略大的精致木盒。盒盖打开着,午后的微光恰好照亮了盒内——那是一只被完美保存的蝴蝶标本,翅翼舒展,蓝紫色的鳞片在光线下流转着一种脆弱而奇异的光泽。
孟宴臣的指尖悬在标本上方,隔着无形的空气,极其轻柔地描摹着蝴蝶翅膀的轮廓。他的侧脸线条是松缓的,平日里那份刻意模仿父亲的沉稳和属于少年的锐气都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一种近乎虔诚的温柔,以及……一种深埋的、几乎无法察觉的渴望。
孟沁停在门口,呼吸不自觉地放轻了。她从未在孟宴臣脸上看到过这种表情。这与他在马背上、在击剑馆里、甚至在棋盘前的那种专注都不同。那更像是一种……逃离。逃离这个无处不在的、充斥着规矩与期望的家,逃向一个只属于他自己的、安静而斑斓的角落。
孟宴臣察觉到了门口的动静,猛地合上木盒,动作快得几乎带上一丝仓惶。他转过身,脸上已迅速恢复了平日的淡漠,只有耳根处一抹未及褪去的微红泄露了方才的失态。
“有事?”他的声音有些干涩。
孟沁走进来,拿起落在茶几上的参考书,语气如常:“我来拿书。”她顿了顿,目光落在他手中紧握的木盒上,没有追问那是什么,只是轻声说,“这只蝴蝶……很漂亮。”
孟宴臣紧绷的下颌线微微松动,他沉默着,没有承认,也没有否认。
那一刻,孟沁忽然明白了。她想起了偶尔在孟宴臣房间瞥见的、夹在厚重经济学着作里的带有昆虫插画的页面,想起了他书柜顶层那个看似装饰、却从不允许佣人打扫的玻璃匣子(里面似乎放着一些彩色的石子或甲壳?)。原来,那些都不是随意之物。
一种同病相怜的微妙情绪,在她心底悄然滋生。他们都在这个家里,小心翼翼地藏匿着一些不被允许、或被认为“无用”的东西。
几天后,一次家庭下午茶。付闻樱正询问着孟宴臣一项校内竞赛的筹备情况,语气是惯常的、不容置疑的期望。孟宴臣的回答简洁而标准,挑不出错,却也毫无生气。
孟沁安静地坐在一旁,用小银叉分割着蛋糕。等到付闻樱话音落下,间隙的时刻,她忽然抬起头,看向孟宴臣,用一种仿佛不经意的、带着点好奇的语气开口:“哥哥,我上次在你书房看到一本讲昆虫的书,里面的蝴蝶真好看。我们生物课好像也要开始学昆虫分类了,要是能看到真的标本就好了。”
孟宴臣握着茶杯的手一顿,有些愕然地看向孟沁。
付闻樱的目光也扫了过来,带着审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