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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91章 铅壁之后的觉醒者(1 / 2)

铅壁囚室的煤油灯在风里摇晃,看守的燧发枪突然发出一声上膛响。

被铁链锁在墙上的男人歪了歪头,他的声音像砂纸擦过锈铁:你们播放的不是歌......是记忆。

看守的手在发抖。

三天前他们奉亨利·沃森之命,在囚室墙角安置了留声机,循环播放曼彻斯特工人合唱的《十英里之歌》。

那时这个自称守墓人的俘虏只会用额头撞墙,把歌词片段混着血沫吐在地上——此刻他却直起佝偻的脊背,眼白里浮着诡异的青灰色,像两潭倒映着极光的深湖。

记忆?看守的喉结动了动,枪管不自觉垂了半寸。

是地脉的记忆。男人的指甲从石缝里抽出来,指尖渗出的血珠在墙上画出歪扭的曲线,每粒砂石的震动频率,每条溪流的喘息,甚至......他突然笑了,甚至一八三二年大洪水时,泰晤士河底那条沉船里,有个婴儿攥着的银哨子。

留声机的唱针划过最后一道纹路,歌声戛然而止。

看守后背的冷汗浸透了粗布制服——这些细节从未见诸任何文献,而他上个月刚陪老船长打捞起那条沉了百年的船,银哨子此刻正躺在他的铁皮行李箱里。

亨利·沃森的皮靴声在走廊响起时,看守几乎要跪下去吻他的鞋尖。

技术总监摘下防雪镜,目光扫过墙上的血痕,又落在俘虏泛青的指节上:康罗伊先生说,可以给他看七大地脉图。他从牛皮纸袋里抽出一卷羊皮纸,但差分机原理只给前两章。

不够。俘虏突然开口,再加北美祈雨歌。

亨利的手指顿在纸卷上。

三小时后,康罗伊的回电通过摩尔斯码传来:

三天后的清晨,囚室的铁锁发出刺耳的呻吟。

康罗伊裹着沾雪的大衣跨进来时,正看见那男人用冻僵的手指抚过地脉图上喜马拉雅山脉的标记。

听见脚步声,他缓缓抬头,抬手摘下蒙在脸上的黑巾——额头一道螺旋状烙印,像被火钳烫进皮肤的星图。

卡兰。他说,喜马拉雅隐世教团最后一代守护者。

康罗伊的瞳孔微缩。

他注意到对方手腕的铁链上有新的磨痕,显然昨夜曾剧烈挣扎——但此刻卡兰的声音平静得像念诵经文:我们的职责不是阻止调音,是防止频率错乱撕裂维度。

南极之钟不是锁神之物,是稳定宇宙振动的锚点。他指节叩了叩地脉图上的南极点,你们现在做的,像孩童摆弄核电站操纵杆。

康罗伊摸出怀表,表盖内侧的三叶草刺绣被体温焐得温热。

他想起三天前南极传来的心跳声,想起艾莉诺从上海发来的钟已铸成——所有线索突然在脑海里串成线:火种计划激活了地脉共鸣,反而惊醒了钟的守护者?

不是惊醒。卡兰的目光穿透铅壁,投向极南方向,是你们让它不得不回应。

就像敲钟人听见锣鼓喧天,总得挥起木槌,免得铜钟被震裂。

走廊传来急促的脚步声。

埃默里·内皮尔的脑袋探进来,金丝眼镜上蒙着薄霜:乔治,你母亲的信到了。

伯克郡庄园的晨雾还未散尽,罗莎琳德·康罗伊的指尖抚过信纸上儿子的字迹。

管家在附言里说,少爷特意交代若见青铜残片有裂痕,务必前往郊外教堂。

她将信折好收进银胸针,转身时黑裙扫过钢琴盖——那架她曾为小乔治弹摇篮曲的老钢琴,琴键上还沾着他七岁时打翻的草莓酱。

废弃教堂的橡木大门发出朽木断裂的呻吟。

罗莎琳德蹲在祭坛前,用银匙挖开陈年积灰,铅盒的冷意透过手套刺进掌心。

当青铜铃铛残片暴露在月光下时,她闻到了鼠尾草燃烧的苦香——那是她母亲教她的净化仪式。

睡吧,我的小乔治......她哼起摇篮曲,指尖拂过残片上模糊的纹路。

铃铛突然震动,表面裂开蛛网般的细缝,黑色黏液渗出的瞬间,她看见自己在银匙里的倒影:白发根根竖起,像被电流击中的荆棘。

够了。她将残片塞进祖传的银祷告盒,盒身剧烈震颤三下,突然安静得像块普通金属。

罗莎琳德摸出帕子擦去额角的汗,望着窗外渐亮的天色,轻声说:我的孩子,现在你有两个世界需要守护了。

伦敦金融区的办公室里,埃默里把一叠泛黄的档案拍在康罗伊面前。

纸张边缘卷着焦痕,显然来自某场人为火灾的幸存者:十九世纪初失踪的东方工匠,都受雇于皇家工程学会。他推了推眼镜,他们修完铁路隧道后被送去南太平洋——我查了东印度公司的航海日志,那些船根本没靠岸。

康罗伊的手指划过档案里的工匠名单,停在陈阿福三个字上。

这个名字他在詹尼的曾祖父日记里见过——老裁缝说过,有个福建来的铜匠总在深夜敲打奇怪的金属管,说要给地脉装阀门。

如果救出幸存者后代......

不是或许。康罗伊打断他,指节重重叩在陈阿福是必须。

牛津大学的黄昏来得很早。

艾莉诺·格雷抱着一摞《荷马史诗》抄本穿过回廊,裙角扫过中世纪的石板缝。

她的学生露西追上来,手里举着张烫金请帖:教授,您被邀请主持声音与权力研讨会了!

艾莉诺接过请帖,封面上的烫金字在暮色里泛着暖光。

她想起三小时前康罗伊发来的电报,最后一句是:或许该有人讲讲,歌声如何成为撬动世界的杠杆。

风掀起她的披肩,几片梧桐叶打着旋儿落在请帖上。

艾莉诺望着叶面上的脉络,突然笑了——那形状,像极了地脉图上的支流。

看守的燧发枪砸在地上。

他踉跄后退两步,后背重重撞在铅壁上,额角的冷汗顺着络腮胡滴进衣领——这是他守了十七天的犯人,此刻眼尾的青灰正顺着颧骨爬向鬓角,像某种活物在皮肤下游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