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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89章 冰原上的第一声回响(2 / 2)

他站在终端前,看着“耳语防火墙”的绿色进度条爬到97%,耳机里突然传来三声短促的蜂鸣——是埃默里的暗语。

他摸出怀表,指针指向凌晨四点,伯克郡的母亲应该已经睡下,伦敦的埃默里大概在喝睡前酒。

“亨利。”他转身时,观测站顶层会议室的门虚掩着,里面的吊灯在风里摇晃,投下晃动的影子,“通知所有地脉节点负责人,半小时后连线会议。”

亨利点头的瞬间,康罗伊听见次声波里的《十英里之歌》突然走了调,像有人在琴弦上重重按了一把。

他望着冰原尽头泛起鱼肚白的天空,喉结动了动——调音师的琴调好了,可这一次,弹琴的人可能不止他们。

(续前文)

连线会议的差分机终端亮起时,康罗伊正用雪水浸润过的手帕敷在后颈——那里有块淡粉色的胎记,随着次声波震动泛着奇异的热。

七块菱形屏幕依次亮起,冰岛雷克雅未克的地脉节点负责人顶着一头冰碴,开普敦观测员的背后飘着好望角的雾,最右侧的东京节点影像有些模糊,蒸汽朋克风格的差分机正喷着淡蓝色气浪。

“先说异常。”康罗伊摘下手套,指节抵在下巴上,“雷克雅未克。”

冰岛人搓了搓冻红的耳朵:“本地时间凌晨三点十七分,地脉共鸣强度突然攀升23%,我们按照您的指示注入了渔民的叙事诗——就是那首《海妖与盐工的婚礼》,现在稳定在18%。但有个怪事……”他俯身调出音频文件,“您听,尾音里混了段挪威古调,像是《贝奥武夫》里格伦德尔的哀鸣。”

康罗伊眯起眼。

次声波转换成可听声后,确实有层若有若无的低吟,像用骨笛在冰窟里吹奏。

他在笔记本上记下“史诗渗透”,抬头看向开普敦:“你们呢?”

“我们这儿更邪门。”南非观测员扯了扯被汗浸透的领结,身后的百叶窗漏进潮湿的海风,“共鸣场里飘着粤剧的锣鼓点,《帝女花》的唱段,可开普敦华人区三个月前刚搬走。问过码头,最近没船载戏班来。”他压低声音,“老阿婆说……那戏文里的‘落花’,唱的是‘落魂’。”

东京节点的影像突然清晰了些,穿羽织的年轻工程师扶了扶黄铜框眼镜:“康罗伊先生,我们检测到共鸣场里有平安时代的和歌,《古今和歌集》里那首‘秋来露重’。更奇怪的是……”他调出热成像图,“地脉节点下方五米处,出现了六个排列成北斗形状的热点,温度恒定在零下十七度。”

康罗伊的钢笔尖在“北斗”二字下划了道深痕。

十七度,和格陵兰脉冲间隔十七分钟形成微妙呼应——这不是巧合,是某种密码。

他的目光扫过最后一块黑屏的屏幕,那是牛津大学的艾莉诺·格雷。

正要说什么,终端突然发出蜂鸣,艾莉诺的影像带着雪花跳了出来。

她的栗色卷发有些凌乱,身后是堆满羊皮卷的书房,青铜灯台投下的阴影里,能看见半本翻开的《赫梯法典》。

“抱歉迟到。”她推了推玳瑁眼镜,指尖无意识摩挲着胸前的银质月桂叶胸针,“我在博德利图书馆查到了线索。”她举起一张泛黄的纸莎草纸照片,“这是1845年从底比斯古墓出土的卷轴残片,上面记载着‘当七声钟响穿透冰海,旧神的耳将张开’。关键是这个符号——”她用红笔圈出个螺旋纹,“和您上个月寄给我的地脉共鸣图谱里的异常波形完全一致。”

康罗伊的呼吸顿了顿。

三个月前他让埃默里给牛津大学捐了批美索不达米亚泥板,换得艾莉诺的学术协助,此刻终于显露出价值。

“钟响。”他重复这个词,想起埃默里的电报,“斯塔瑞克签收的铜片,可能就是钟的零件。”

“还有这个。”艾莉诺切换投影,出现一张1851年伦敦博览会的老照片,“您看,水晶宫东侧展柜里的‘东方神钟’,标注来自清廷内务府,1850年由‘曙光号’运抵。”她的手指叩了叩照片边缘,“斯塔瑞克当时是博览会安保负责人。”

康罗伊突然想起观测站次声波里走调的《十英里之歌》——那是英国工业革命时期的工人号子,而《帝女花》是汉家离乱之音,《贝奥武夫》是古日耳曼英雄史诗,《秋来露重》是日本物哀之辞……这些被选中的叙事,全是各文明最痛的记忆。

他看向亨利:“把‘耳语防火墙’的情绪基调用‘希望’替换,煤矿工人的新年祷告、江户町人的樱花节歌、威尔士农民的丰收舞——要最鲜活的、带着体温的。”

亨利点头,指尖在终端上翻飞时,康罗伊的怀表突然震动起来。

是埃默里的加密短讯:“钟舌在圣殿区地下,刻有满文‘镇邪’。”他的瞳孔微缩——斯塔瑞克不是在收集,是在组装,用各文明的“痛”当钟锤,用人类的“故事”当钟体,要敲醒某个沉睡的存在。

伯克郡庄园的晨雾漫进落地窗时,罗莎琳德正跪在丈夫的画像前。

画里的康罗伊男爵穿着骑兵制服,肩章上的金线在晨光里泛着旧金的暖。

她面前的祷告盒裂得更开了,缝隙里渗出淡金色的光,像融化的蜜。

昨夜的阴影虽退,她却闻到空气里有股铁锈味——那是血的味道,不属于现在,属于更古老的时空。

“母亲的血,儿子的盾。”她轻声重复咒语,突然想起西藏喇嘛说过的话:“地脉是世界的血管,每滴‘故事’都是血珠。当有人想放干这些血,母亲的血能堵住伤口。”她掀起晨衣下摆,银质十字架下,一道新月形的疤痕正在渗血——那是二十年前生乔治时留下的,此刻竟像活了过来,随着地脉震动一跳一跳。

楼下传来马车声。

罗莎琳德整理好衣领,下楼时正遇见管家捧着银盘站在玄关。

银盘里是封贴着牛津大学火漆的信,收信人是“乔治·康罗伊”,寄信人栏写着“艾莉诺·格雷”。

她拆开信,里面除了学术笔记,还有张便签:“您母亲的藏香味道很特别,像我在敦煌莫高窟闻到的。”罗莎琳德的手指顿了顿——艾莉诺的父亲是东印度公司的考古学家,去过敦煌。

她把信原样封好,在火漆上按了个玫瑰印,这是给乔治的暗号:“信已过目,内容可信。”

格陵兰的风突然停了。

康罗伊走出观测站,冰原像块巨大的蓝水晶,阳光穿过极光带,在雪地上投下彩虹的碎片。

他深吸一口气,冷空气灌进肺里,后颈的胎记不再发烫,反而有股温暖的触感——是母亲的咒语生效了。

“亨利。”他对着风喊,“把‘希望’数据包发下去,让每个节点都注入当地最鲜活的喜悦。”他摸出怀表,表盖内侧的字迹被体温焐得温热,“埃默里,该你动了——查清楚圣殿区地下仓库的守卫轮班表。”

次声波监测仪突然发出尖锐的蜂鸣。

康罗伊转身跑回观测站,屏幕上的绿色波形正在重组,这次不是《十英里之歌》,而是混杂着粤剧锣鼓、和歌清唱、史诗吟诵的大合唱,像千万人同时开口,唱着各自的幸福。

他笑了,因为他听见在这些声音之下,有个更微弱的、愤怒的震颤——那是被打断的“调音”,是某个存在的咆哮。

“这是冰原上的第一声回响。”他对亨利说,“但绝不会是最后一声。”

窗外的极光突然爆发出刺目的光,像有人在宇宙尽头点燃了火把。

康罗伊望着那光,想起母亲的白发、埃默里的雪茄灰、艾莉诺的月桂胸针,还有阿尔玛·霍普金斯在新奥尔良寄来的符文解读——他们不是在对抗一个神,是在唤醒千万个“人”。

调音师的琴还在,但弹琴的手,已经换成了人类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