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些东西,你们永远学不会,也永远不该碰。”
陈默的声音,像冰一样冷。
这是安多因,在这个世界上听到的最后一句话。
他甚至没来得及做出反应。
“咻!”
弩箭破空。
安多因的瞳孔,猛地放大。
他低下头,看着自己胸口多出来的那个血洞。鲜血,正迅速染红他洁白的教士袍,也染红了那本他视若珍宝的《授时新历》。
“为……为什么……”
他想不明白。
为什么一个卑微的工匠,会有这么快的身手,这么致命的武器。
他想不明白,为什么自己完美的计划,会在这里,以这种方式,彻底终结。
他张了张嘴,想说什么。
却只吐出了一口血沫。
然后,他的身体,重重地倒了下去。
剩下的两个西洋人,终于反应了过来。他们发出一声惊恐的尖叫,抽出长袍下的短剑,就要拼命。
但他们面对的,是影子。
是林望手里,最锋利,也最黑暗的刀。
四名黑衣人动了。
他们的动作,没有一丝多余。简单,高效,致命。
刀光一闪。
一个西洋人的喉咙,被瞬间切开。他捂着脖子,发出“嗬嗬”的声音,跪倒在地。
另一个,被两把短刀,同时捅进了肋下。
整个过程,不到三个呼吸。
没有缠斗,没有呐喊。
只有利刃入肉的闷响,和尸体倒地的声音。
一场屠杀,无声地开始,又无声地结束。
蜷缩在墙角的刘三,已经吓得尿了裤子。
他看着眼前这地狱般的一幕,牙齿咯咯作响,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陈默缓缓走到安多因的尸体旁。
他弯下腰,小心翼翼地,从安多因怀里,取出了那本被鲜血浸湿的《授时新历》底稿。
他用袖子,仔细地擦了擦上面的血迹。
然后,他抬起头,看向角落里的刘三。
刘三的魂,都快吓飞了。
他连滚带爬地跪倒在地,拼命地磕头。
“好汉饶命!大爷饶命啊!不关我的事,都是他们逼我的!我什么都不知道!饶了我吧!”
陈默看着他,眼神里没有愤怒,也没有怜悯。
就像看着一只待宰的鸡。
他对着身后的黑衣人,歪了歪头。
一个黑衣人,无声地走了过去。
刘三的哭喊声,戛然而止。
陈默抱着那本书,走出了档案库。
黑衣人们,开始熟练地处理现场。
他们将那几个西洋人的尸体,和刘三的尸体,拖进库房最里面。
然后,用一个火折子,点燃了一堆事先准备好的,浸了油的旧档案。
火苗,迅速窜起。
很快,浓烟就从档案库的窗户里冒了出来。
“走水了!走水了!档案库走水了!”
寂静的钦天监,瞬间大乱。
无数人提着水桶,从睡梦中惊醒,冲向档案库。
周云凤也被人从床上叫了起来。
他看到档案库冒出的浓烟,吓得魂飞魄散,酒意全无。
“快!快救火!我的历法!我的底稿!”他撕心裂肺地喊着。
但当他冲到门口时,被人拦住了。
“监正大人,里面火势太大,进不去了!”
周云凤一屁股瘫坐在地上,老泪纵横。
“完了……全完了……我一辈子的心血啊……”
这时,陈默从人群里挤了进来。
他手里,捧着那本沾着血迹,却完好无损的演算底稿。
“监正大人,幸不辱命。”
他把书,递到了周云凤面前。
周云凤愣住了。
他看着那本书,又看了看陈默。
他瞬间明白了什么。
他颤抖着接过书,紧紧抱在怀里,放声大哭。
这一次,是喜悦的泪水。
第二天。
顺天府派人来调查。
结果很快就出来了。
钦天监库房小吏刘三,监守自盗,勾结外人,意图窃取机密。后因分赃不均,纵火毁迹,最终葬身火海。
至于那几个“外人”,身份不明。但在城西的一条河里,发现了几个西洋人的尸体,据说是赌钱起了冲突,被人沉了江。
两件事,似乎没什么关联。
顺天府的府尹,上报了调查结果。
奏疏送到西苑。
嘉靖皇帝看完了,只在上面批了三个字。
“知道了。”
然后,他把奏疏,扔进了身边的丹炉里。
火苗一舔,纸张瞬间化为灰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