暮色像块浸了墨的布，正一点点盖住杏花巷的青石板。孟小凡半跪在地上，后背抵着柳莹儿的膝盖，断成两截的扁担撑在掌心，指节因用力而泛白。额头的伤口还在流血，顺着眉骨往下淌，在脸颊划出道暗红的痕迹，视线里的一切都蒙着层血色。
巷口已经围了十多个镇民，有卖菜的王婶，修鞋的李伯，还有开杂货铺的张叔。他们或袖手缩在墙根，或扒着槐树的枝桠，眼神躲闪着不敢直视巷中的景象 —— 四名恶仆正摩拳擦掌地站在赵虎身后，拳头沾着泥土与血迹，像极了巷口那几头凶恶的野狗。
“都看什么看！” 赵虎踹翻旁边的竹筐，里面的杏花干撒了一地，“再看把你们的铺子都砸了！”
话音刚落，扒着槐树的张叔立刻缩回手，王婶也慌忙转过身，假装整理菜篮里的空筐。没人敢出声，连呼吸都放得极轻，只有风吹过巷口的残杏，发出细碎的 “簌簌” 声，像在替这沉默的人群叹气。他们都记得上月，卖豆腐的周老汉只因劝了句赵家仆役，当晚豆腐坊就被烧成了灰烬，周老汉也断了条腿 —— 在血煞宗的阴影下，沉默是最安全的活法。
“瞧见没？” 赵虎得意地瞥向孟小凡，酒壶在手里晃得叮当响，“这青石城的人，个个都是怂包！今天就算打死你这穷小子，也没人敢管！” 他往前踏了两步，皮鞋踩在散落的杏花干上，碾得粉粹，“识相的就让开，把柳小娘子交出来，本少主还能饶你一命。”
孟小凡咳了一声，嘴角溢出些血水，他仰头啐在青石板上，血珠溅在粉白的花瓣上，像朵骤然绽放的红梅。“我呸！” 他撑着断扁担慢慢站起，双腿还在发抖，却硬生生挺直了脊梁，“你敢动莹儿一下，我今天就跟你拼命！”
柳莹儿连忙扶住他的胳膊，指尖触到他后背的伤口，疼得他猛地一颤。“小凡哥，别跟他争了……” 她的眼泪止不住地流，却被孟小凡轻轻推开。
“莹儿，躲在我后面。” 孟小凡的声音沙哑，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坚定。他转过身，后背紧紧护着柳莹儿，目光扫过围观的镇民，最后落在赵虎身上。那双眼眸里还蒙着血雾，却亮得像燃着两簇火，连额角淌下的血珠都仿佛成了火的燃料，烧得人不敢直视。
赵虎被他看得心头一跳，莫名有些发怵。这小子明明浑身是伤，连站都站不稳，可那眼神太烈了，像极了当年血煞宗长老豢养的火狼，就算断了腿，也照样要扑上来咬一口。他强作镇定地挥了挥手：“还愣着干什么？给我打！往他腿上打！”
一名恶仆立刻狞笑着冲上来，砂锅大的拳头直奔孟小凡的膝盖。孟小凡早有防备，侧身躲开的同时，用断扁担狠狠砸向对方的膝盖 —— 这是他跟着秦伯上山采药时，学的对付野猪的法子，专挑关节打。
“嗷！” 恶仆疼得跪倒在地，抱着膝盖直打滚。剩下的三名恶仆对视一眼，一起扑了上来。孟小凡根本来不及躲闪，后背结结实实地挨了一拳，疼得他眼前发黑，却死死咬着牙，没哼一声。他知道自己打不过，可胸口那股暖流正顺着血脉疯狂涌动，烫得他心脏发颤，仿佛有什么东西要从这凡骨里冲出来。
“住手！” 柳莹儿尖叫着扑上去，用身体挡住孟小凡，“你们要打就打我！别打他！”
恶仆的拳头停在半空，转头看向赵虎。赵虎眯起眼，嘴角勾起抹阴笑：“既然柳小娘子这么主动，那本少主就不客气了。” 他伸手就要去拉柳莹儿的胳膊。
“不准碰她！” 孟小凡猛地推开柳莹儿，自己撞向赵虎，两人一起摔倒在青石板上。他死死掐着赵虎的脖子，指甲几乎要嵌进对方的肉里，“我警告你，离她远点！”
赵虎被掐得喘不过气，脸涨成了紫色，他拼命踹着孟小凡的肚子，恶仆也连忙扑上来拉人。混乱中，孟小凡的头又被撞了一下，眼前彻底黑了，可他的手依旧死死掐着赵虎的脖子，像焊在了上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