笔下文学小说网 > 都市重生 > 走出小西山 > 第125章 过了芒种不可强种 晚了三春不可强爱

第125章 过了芒种不可强种 晚了三春不可强爱(1 / 2)

我是新闻干事,卫科长要求我利用业余时间写稿,一切围绕中心工作。

我经常和首长下基层,了解干部战士的思想想法,党员和正、副班长骨干队伍建设情况,找干部、战士谈心,召开座谈会。听连长和指导员谈对连队建设的打算,做了哪些工作存在哪些问题,有哪些解决问题的方法和措施;听司务长介绍伙食、节余和超支情况。回来后点灯熬油写材料,卫科长修改后送仇主任把关,开会研究定稿,誊写校对送交首长,再向上级机关汇报,权当我深入采访了。

那当时,全国各行各业的人如同找情人一样抓文凭。有张文凭在手,像以前有句话:学好数理化,走遍天下都不怕。提职安排工作找对象掩饰过失和低能,文凭都是敲门砖通行证和遮羞布。现在流行:学好数理化,不如有个好爸爸。

有个好爸爸的人毕竟是少数,爸爸管得了一时管不了一辈子。好爸爸犯了错误下台,离、退休或者百年之后,没有文凭还是行不通。恢复高考,是唯一公平有效的选拔手段,为普通人提供了机会。自学考试获得国家承认的文凭,给在职人员和没有条件上大学的人,提供了提升可能。对于部队干部来说,高等教育自学考试的党政干部基础科,是取得文凭的捷径和首选。在上级统一安排下,守备区和某高等院校达成协议,由该校中文系教授定期来岛上授课,再到要塞区统一考试,四科考试及格,即颁发大专文凭。由我负责教材联系、接待、安排教授上、下岛,还有授课等事宜。首长强调,岛上条件艰苦,必须照顾好教授的生活。

王教授曾担任某地区县委书记,现任某分校校长。他经历丰富精力充沛,最荣耀的一件事,是在几百人大课堂上讲《文学概论》,一讲六个小时。

教材陆续上岛,我虽然没报名参加学习考试,也留了一套。我随意翻了翻,大部分文章耳熟能详,文学理论都是老生常谈。自从初中文凭被母校扣押、被妹妹剪了小人付之一炬,我就取得了永久性文凭。尽管仇主任和卫科长多次敦促,我仍拒绝报考党政干部基础科。我对文凭的蔑视很让岳教授恼火。他在课堂上强调文凭的重要性,影射说他有五个女儿,找的对象工农商学都有,只是没有兵。为什么?因为兵没有文凭,最后找了个农民。为什么?因为农民有文凭。

岳教授的语言尖刻,惹得干部们不满,有的愤然退出课堂。

仇主任给我个任务,让我在陪岳教授吃饭时,煞一煞他的傲气,别在课堂上说题外话,影响干部们的情绪。晚上在招待所,我陪岳教授喝“广鹿茅台”。

我直截了当:“学员们对你的题外话很反感,请你在讲课中注意。”岳教授满口答应:“董干事你放心,我一定照顾学员们的情绪。”两杯“广鹿茅台”下肚,岳教授猛烈抨击我不要文凭的行为,说:“等大家都有了文凭,你就等于文盲,甚至连话都不会说。”我针锋相对,说:“你现在是教授,我不照样和你说话吗?我哪句话说得不明白,你哪句话我没听懂?”他说不过我,一套一套地说书本上那些东西。我不断抓住时机,攻击他缺少生活实践的软肋。

他不时说几句英语,显示学问渊博,高深莫测。我说:“你是个四体不勤五谷不分的书呆子,还能干点儿什么?”他说:“我是教授,还是个杂家。”我问:“你是哪方面的杂家?”他说:“我说过书,有语言天赋,我说话你能对上,可以不要文凭。”姥爷季霖庭说书唱曲儿,大舅是有名的“季铁嘴子”,十三岁时说退屠城的一团老毛子,妈妈也能说会道,我绝不会败给这个固执的书呆子。

岳教授见我不说话,以为被他吓住,狂妄地说:“是弦的我都能拉出曲儿,是板的我都能敲出点儿,带眼的我都能吹出调儿。你先给我找个带弦的。”

我指着饭堂里一根晾衣绳,说:“那儿有根弦,你拉个曲儿我听听。”他盯着晾衣绳看了片刻,无言以对不吱声了,干了一杯酒。我说:“旁边房间里有对小两口在睡觉,你在门板上敲个点儿我听听。”他当然不敢去,又干了一杯酒。

我得寸进尺:“外面猪圈里有头猪,后腚上有个眼儿,你去吹个曲儿我欣赏欣赏。快去呀?你不敢是不是?我非让你去不可,走。”我站起来拖他。

岳教授彻底败下阵来,无可奈何地说:“秀才遇上兵,有理说不清。”酒喝到最后,他说:“我看你像有点儿才华,给你填个文凭吧,别让别人知道。”我轻蔑地说:“那张纸对我没有半点儿用,你再口无遮拦,我建议首长换掉你。”

岳教授再不敢在课堂上羞辱军人,大家拍手称快,说我做得对。

人人在为“党政干部科”考试奔忙,背诵那些老掉牙的教材。卫科长和伍干

事背诵试题累的睡不着觉,喝酒催眠。只有我一个人我行我素,不去跟风。众人和我所想所做所要实现的目标,和他们不在一条起跑线上。当官没有文凭不行,当作家没有文凭也行。他们如牛负重循规蹈矩,我行我素天马行空。

那天早上我头一次睡过了头,头一次没听见起床号声,头一次没出操,头一次没去吃早饭。伍干事替我把饭打回来,放在桌子上。李高手敲门进来,伸手摸我的头:“发烧了?”我如同被注射一支肾上腺素,一个高跳下床:“你希望我发烧是不是?放心,我永远不会发烧!”他讨了个没趣出去,门被我一脚踢上。

走廊里,李高手想起昨天傍晚老铁山上那一幕,幸福地旋转了一圈。我仿佛中了李高手的诅咒,扁桃腺肿痛,浑身烧得滚烫。我实在坚持不住,硬着头皮去了医院。我怕被方华知道我病了,在门外犹豫,偏偏被她看见。

方华从屋里出来,脸红了,说:“董干事,你是不是不舒服?”我装作什么事情没有,说:“谢谢,我想找你们政委了解一下情况。”方华纠正:“医院里没有政委,是协理员。”我一拍脑袋:“我说错了,是协理员。”我俩都笑了。

我压在心头的巨石一下子搬开,很想和方华好好谈一谈。我话已出口,还得象征性地去一趟院部。方华提醒:“是你通知的,协理员到政治部开会。”我装作突然想起来:“我又忘了。”卫生员出来喊:“方医生,来病号了!”

方华说:“我们有时间再聊。”急匆匆进了诊室。

我出了身透汗,像刚从篮球场上下来,浑身上下清爽无比。我踌躇满志,赶紧找高业新商量对策。高业新分析,方华很可能处在选择哪一个的十字路口。即使方华选择李高手,也要竭尽全力夺回来,否则失去了千载难逢的机会。

晚饭后我认真洗了脸,把胡子拔光。暮色蒙胧的时刻,我满怀信心地出了宿舍。俱乐部门前,方华和李高手正在二百瓦灯泡

我的热情如同散了口的米袋子,撒得干干净净,一个人来到西海边上。我在海岛服役六年,仿佛头一次知道海岛还有海。夜色笼罩下的大海冷静而温柔,还有力度,潮涨潮落从容不迫。我在海边徜徉了很久,对自己这些天的不正常行为进行了反思。我索性脱光,一头扑进大海的怀抱,要把灵魂中的灰垢来次彻底清洗。我觉得一丝不挂的自己,变成一条光溜溜的大鲅鱼,向大海中间游去。

一轮圆月悬挂在东方的海平线上,映得海面波光粼粼。

我不知道游了多久,黑魆魆的葫芦岛近在眼前,岸上的景物遥远而蒙胧,两臂的划水速度明显慢了下来。我躺在水面上略休息片刻,划动双臂往回游。我两臂逐渐发酸无力,离岸边仍很遥远。我有些发慌,把劲用猛了,如同汽车在返回途中耗尽了汽油。我往岸边挣扎,原地没动。原来,大海正在退潮。

没了力气,一身好水性等于没有,我知道这回完了。也许应了小西山那句俗话:打死犟嘴的,淹死会凫水的。我身子不住地下沉,时而呛进一口海水。

别说我不会把救命两个字喊出口,就是喊救命,也没人听见。更让我悔恨万分的是,我竟脱光了衣裳!我淹死了,一丝不刮地暴尸海滩。为我召开的追悼会上,肯定会有人笑出了声。没想到我英雄半世,还有这种束手无策的时候。

我手和脚全抽筋了,更让我万念俱灰。我用力把头仰出水面,告别人世之后,任身体下沉,一口口地灌着海水。我的四肢和肚皮触到海底沙滩上,一抬头,脑袋露出水面。我挣扎着站起来,海水没过腰际。我早已脱险,白白灌了一肚子海水。我又试了试,仍有力气。那一刻,我怎么就绝望了呢?我往海里狂游一阵,又狂游回来。我仿佛拣了条命,拍着胀鼓鼓的肚皮上岸,朝前方一阵猛跑。

一群在貂场工作的姑娘下夜班,有说有笑迎面走过来,我这才意识到自己光着身子,军装还在海滩上。我窝头往海边跑,穿上军装,满怀信心地回去。

这次险情,让我的自信心彻底回归。还有两天来船,明天傍晚,我提前邀方华来海边散步。我要把这些天心里的想法,今夜的冒险经历讲给她听,让她笑得前仰后合。她理解一个男人内心里的沉重和苦涩,投入我的怀抱,一块儿去大连。

第二天一大早,机关爆出特大新闻:李高手携方华双双去码头,搭海军护卫艇去了大连!两个人先举行订婚仪式,“八一”建军节之前,回岛举行婚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