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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章 百年大龙潮两男逢艳遇 小龙女一丝不挂浮海面(1 / 2)

爷爷董希录是兄弟六个当中老大,八岁时,稚嫩的肩膀过早挑起了家庭重担。每年,他在四个姑父帮扶下,耕种南山头二亩薄地。他干不了重活,牵套、扶拉耙、点种、间苗、拔草等都是他的活儿。他读不了私塾,把田野当成校园,拜土地和节气当先生。谚语和农经是他的课本,二亩薄地是练习簿。铁锨、嬐贰5口、雨水和肥料是他的笔墨纸砚,庄稼是文章和作业。每年秋天,场院上金灿灿的庄稼,里屋大囤子满来小囤子流,是他的学习考试成绩。

十一岁时,爷爷“私塾”毕业,成了响当当的庄稼把式。五个兄也一天天长大,如同一树肥蚕吃光桑叶,靠南山头二亩薄地已经无法糊口。爷爷对太爷说:“爹,我要到王家崴子,给东家扛活。”太爷咳嗽半天吐了一大口血痰,喘息说:“你去东家扛活,只能当个小半拉子长工,挣那点粮食不够耗子填洞磨牙,在家里种点地够年吃年用先将就着。我顶多活个三年两载的,我死了,你的五个兄弟也长大了,日子就好过了。再说你走了,家里怎么办?”

正月十七收拾供桌,第二天三更时分,十二岁的爷爷走出家门。他怕被“鬼打墙”缠腿,不走董万全家门前那道犯邪的坎子,走沙湾底北头。他手拿老镢头,让穷神恶鬼不敢近身。他不去龙潭山当胡子,也不去复州城吃粮当兵,更不去山上占地开荒。他铁心去东北海对岸的王家崴子,给财主王富耕当长工。

王富耕是个秀才,善举远近闻名。他家粮食多耗子少,仓内从来不储陈粮,都用来接济穷人,灾年开仓赈灾。他不防贼但是防火,每年秋天刮大风,晚上亲自到场院看场。有一天晚上来个偷粮老头,装了半口袋苞米扛不到肩上。他不去捉贼拿赃,帮助老贼把粮食慢慢地托到肩膀上。老人趔趔歪歪走不稳,他在身后悄悄扶着。到了老头家街门口,他松开手悄悄离开。第二天他亲自赶马车,把几麻袋粮食送到老头家里。善有善报,他活到一百零一十岁善终。

爷爷过了沙湾底来到北海边,顺潮印子往前走。海对面蒙朦胧胧的北大山,像“狗岱子”坐在那里画孙悟空,蜷起那条腿是小顶子山,伸进海里那条腿,是王家崴子。他翻过几道石棚过了龙王庙,沿着漫长的海滩绕过东北海。

自古以来,“三道礓”是过往渔船的索命之处,即使退大潮也深藏不露。此处无风也起浪,五冬六夏不分晌不分夜。岸边的悬崖、沙丘,海滩,上面树林子和他做伴,远处“哗哗”的波涛声和他打招呼,潮水叨叨咕咕地和他唠嗑。

爷爷天亮时过了吴屯和北亮子,来到王家崴子刚刚半头晌。他按高大门楼估摸着是东家,敲门向管家说明来意。管家见一个小孩子来当长工,让他吃完饭赶紧回家。东家坐在正屋里喝茶,看得清清楚楚,破例把爷爷叫到屋内。

东家熟读《四书》《五经》,会写八股文。和董克坏一样,他参加乡考屡试不第,他爹花钱买个秀才名分。他即使雇用长工,也进行苛刻考试。他的录用标准是:肯出力不出冤枉力,人勤快脑子更勤快,会干活还得出活。他的分配标准是:好饭给有道道的人吃,好酒给豪兴的人喝,有钱给能挣钱的人花。

东家考长工,眼里虽然有活,不会谚语也不用,会谚语眼里没活更不用。做他的长工,比他考秀才还难。东家问:“你为什么给我当长工啊?”爷爷说:“东家的好饭给有道道的人吃,好酒给豪兴的人喝,有钱给能挣钱的人花。”

一个孩子知道他的用人标准,很让东家高兴,问:“你走这么远道累不累呀?”爷爷说:“不累。”东家问:“真不累吗?”爷爷说:“唱曲儿得有口好嗓子,挑担得有副好肩膀子,走道得有双好脚掌子。走道都累能干活吗?”东家问:“你背把镢头不镢头斧不斧子的家什干什么用?”爷爷说:“拳不离手曲不离口,手巧不如家什妙,家什妙不如常舞弄。”东家说:“你舞弄舞弄给我看看。”

爷爷眼里有活,进院时看见劈柴垛旁边,有一块没劈开的榆树疙瘩。榆树疙瘩又艮又硬,是东家录用长工的隐形考试,几个长工都没劈开。爷爷竖起树疙瘩,先截断疙瘩结,再顺丝撬缝。老镢头刃窄背厚,撬硬疙瘩头得劲。“乒乒乓乓”一阵响,他把榆木疙瘩劈成一堆半子,整齐码垛。猪圈旁边,有一堆冻成砣没刨开的猪圈粪。爷爷掏空再刨顶,一会儿工夫,把一堆冻粪砣刨成散坷垃。

东家有一头狡猾的坏驴,抹笼头就像蹭痒痒,跳槽就像鲤鱼跳龙门,抓回来打不死还跑,经常把人踢坏咬伤。它把牲口棚当客栈,愿意来就来愿意走就走。坏驴刚回来,傲慢地撕开仓子,旁若无人“噶蹦噶崩”啃苞米穗子。

听了口令,坏驴顺从地走过来,蓝汪汪的大眼睛温和地看着孩子。爷爷从墙上摘下一根绳子,熟练地结成一副笼头。坏驴主动伸过硕大的脑袋,刚要转身尥蹶子,笼头已被小孩戴上。它刚要把小孩一头撞翻,已被小孩栓在枣树上。它猛地甩头、摆动脑袋,抹不下笼头也能拽开缰绳。它不但没得逞,还被笼头拽个趔趄,跪在地上。坏驴气急败坏地跳起来,前拉后拽,越挣笼头越紧。它尥蹶子放屁连蹦带跳,一条前腿绊在缰绳上,勒住脖子喘不过气,乖乖地认输。

东家想让小孩吃顿饭,再奖励二十斤苞米背回家,长到十四岁再来当小半拉子。他把正在扫院子的爷爷叫进屋,如果能说出五句以上谚语,破例录取。

东家拐弯抹角提问,没有独到见解无法回答。他不问“立春阳气暖,春分地皮干”,在中间插杠子,突兀来一句:“八九雁来——”爷爷也中间插杠子,突兀回答:“九九就使牛。”东家反问:“不是七九河开,八九雁来,九九加一九,黄牛满地走吗?”爷爷回答:“今年春脖子短,和往年差一个节气。刚到九九八十一天,地面翻浆下沉就得趟春垅,不误农时地往地里送粪。”

东家又问:“备耕先备什么?”任何人会说“土地”,爷爷所问非所答:“牲口。”东家问:“为什么不是土地而是牲口?”爷爷回答:“一年打两春,带毛的贵似金,春脖子短节气不等人,牲口不够用。”东家连珠炮般发问,爷爷对答如流。雷打谷雨前,高山种大田。雷打谷雨后,洼地种大豆。三月初一初二雨,墙上摸鲫鱼。三月初三初四雨,典房卖儿女。有收无收在于水……

爷爷虽然被东家破格录取,仍要当两年小半拉子长工,挣一半粮食。爷爷有道眼,肯出力不出冤枉力,干一手好庄稼活,半个月之后转为正式长工,挣整份粮食。他转眼之间当了两年长工,长到十四岁,成为一个响当当的好庄稼把式。他准备挣足钱、粮之后,再回家孝敬老人,盖房子修坟、支门立户。

做东家的把头除了安排活计,管好二十个长工,还得顶一个长工干活。把头得有心机,为东家出谋划策,看门护院。一个把头挣三份工钱和粮食,晚饭吃独食,有鱼有肉有酒。爷爷十四岁那年,开始参加把头选拔,比赛拔麦子。

地边那垅麦子长的格外茂盛,谁都不拔。爷爷看准风向,只拔地边这一垅。管家“呔——”地一声令下,二十几个长工“忽”地一声抢拔麦子。麦地东西垅,天刮大南风。爷爷独占上风头,狂摔麦根抖娄土,后面人被迷的眼难睁,频频回头躲土步难行,大大影响速度。爷爷第一个拔到地头,获得第一名。

“头伏萝卜二伏菜,三伏种芥菜”。头伏节气种萝卜,爷爷参加第二次把头考试,每两个长工起一圈猪圈粪。别人找身强力壮的人搭档,只剩下爷爷和瘦弱的姜瘦狗。爷爷把挡猪圈门的大石头挪到旁边,敞开圈门。他跳进猪圈,顺低矮圈门往圈外扔锨,节省一半力气。其他人费劲地扔出一锨粪,爷爷已经轻松扔出三锨粪。姜瘦狗站在猪圈外面倒锨,方便装车还不压墙,省一半时间还不累。

当最强壮的一组搭档还没收尾,爷爷和姜瘦狗起完了整圈粪。

两个人挡好猪圈门,装完车,赶车往地里送粪。当然,爷爷赢了。

爷爷连夺两魁,东家仍不敢将把头重任交给一个孩子。秋天,爷爷参加最后一次把头考试,在场院扦高粱,每人一车。别人先将高粱一捆捆打开,一穗穗扦完,再将高粱穗子对齐捆好。爷爷先将一捆捆高粱穗对齐捆好,然后一镰刀削完一捆,不用重新捆扎高粱秸和高粱穗。别人手忙脚乱地扦完一车,爷爷轻松地扦完两车,不着急还不累。是否让爷爷当把头,东家仍拿不定主意。

东家一处地界被大户人家挪了地角石,一直没摆平。爷爷和东家请一天假,说回趟小西山。他单枪匹马去和对方谈判,对方认为受到羞辱,让人把小孩暴打一顿撵走。爷爷抡起老镢头,不管头腚下死手,对方一群人一个不敢还手。他们见爷爷虽然人小不是善茬子,再说一群大人打一个孩子理亏,只好用弓子重新量地,将霸占的土地悉数归还,埋下地角石重新写地契,让小孩拿走。

十四岁的爷爷,当仁不让成了东家的把头。他挣三份粮食吃香喝辣,替太爷养家,成为长辈教育后人的楷模。东家养船,爷爷带领伙计在海里打橛子下锚网,“嘿嗨哟嘿嗨哟”喊号子。把头还是多面手。操办红、白喜事靠“忙头”,就像以后一场大型晚会总策划和总导演,外加主持。谁家办红白喜事,都请爷爷做“忙头”。他为东家增威信敛人气,安排得头头是道,主持得有声有色。

东家一不置地二不修坟,只需翻盖房屋。盖普通民房,一般木匠都能设计。东家翻盖新房,要具体计算所用砖瓦木料、洋灰、砂礓等各种材料。选谁做监工,都把东家愁病了。除了管家,长工不能进东家正屋。那天,东家将爷爷叫到屋里,愁眉不展地说:“希录,知道我为什么有病?”爷爷说:“东家让盖房的事愁的。”东家说:“我想做、又不敢做的事情是什么?”爷爷说:“东家想做的事是让希录当监工,不敢做的也是让希录当监工。”东家说:“你来做监工吧。”

爷爷一没推辞,二没受宠若惊,三没知难而退。他建议东家房向面朝东南,大门对准老帽山,借山气抬高人气。房基退后一丈托住山脊,卧虎盘龙。一共需要八千块砖五千块瓦,一百八十根檩子,二十二根梁柁,三十方木料。还具体到天窗、烟囱、通风孔瓦、屋檐槽托、水落、雨水槽、窗户纸等一系列开销。

在爷爷全盘操持下,经过半年,东家二十四间大瓦房落成。整座房子宽敞大院水光溜滑,全用木头扣榫没用一根铁钉。房子盖完,只剩下两块青砖,三片青瓦,几根木条。东家把这些东西保存下来,做为教育后人的传家之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