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晨的鹰嘴崖浸在乳白的雾里,岩洞口的野菊沾着露水,像撒了把碎银。
张老三倚着洞壁,手指摩挲着腰间的驳壳枪——枪身已被磨得发亮,是他去年从清军少校身上缴获的,如今换成了靖南营统一配发的短枪,却依然贴合他的掌心。洞外的山路上,传来清军皮靴踩碎枯枝的声响,由远及近,像一群啃食骨头的野狗。
“来了。”他轻声说。
身后传来脚步声,李昊披着玄色大氅站在洞口,身后是整装待发的靖南营士兵——青布制服熨得笔挺,步枪斜挎在肩,刺刀闪着冷光。“八百人,带了两门劈山炮。”李昊的声音像浸了霜的剑,“吴三虎想端了咱们的老窝。”
张老三抬头,目光穿过雾层,看见山下清军的营寨:旗幡招展,火炮架在土坡上,士兵们正往炮筒里填火药。他摸了摸怀里的旧账本——那是红枪会最后的家当,如今变成了靖南营的粮账副本。“李统领,我带红枪营绕后。”他说,“截他们的粮道,烧了火炮辎重。”
李昊点头,指尖划过地图上的“鹰嘴崖-井陉”路线:“正面交给我。红枪营的弟兄,跟我冲。”
红枪营的五十名士兵早已潜伏在鹰嘴崖后的灌木丛里。他们穿着靖南营的青布衫,端着燧发枪,像一群融入山林的猎豹。王疤拄着拐杖,伤口还在渗血,却咬着牙把步枪架在树杈上:“狗日的清军,去年烧了咱的村,今天老子要烧他们的炮!”
“王哥,小心点。”年轻的栓子递过水壶,“你伤口没好利索。”
“怕个球!”王疤喝了口冷水,抹了把嘴,“跟着李统领,咱要站着赢!”
张老三站在队列前,从怀里掏出面褪色的红旗——那是红枪会当年的旗帜,边角已经磨破,却依然绣着“打土豪分田地”的标语。“兄弟们!”他的声音压得极低,却像闷雷滚过山林,“今天咱不是躲,是打!打跑清军,回家种红薯!”
士兵们攥紧步枪,指节泛白。狗剩抱着根木棍,眼睛亮得像星星:“张叔,我能打清军吗?”
“能!”张老三摸了摸他的头,“等会儿跟着我,冲上去砍他们的旗!”
正面的靖南营已经列好阵。王二攥着指挥刀,站在队列前:“兄弟们!清军想抢咱的粮,杀咱的兄弟!今天咱就用刺刀告诉他们——靖南营的兵,不是软柿子!”
“杀!”五百名靖南营士兵齐声呐喊,声音震得山谷回荡。他们端着步枪,迈着整齐的步伐向清军冲去。清军的火炮响了,炮弹落在靖南营阵前,溅起漫天泥土。王二喊:“卧倒!”士兵们瞬间扑在草地上,炮弹在他们头顶炸开,硝烟弥漫。
“冲!”王二跃起来,指挥刀指向清军阵地,“刺刀见红!”
靖南营的士兵如潮水般涌上去,刺刀与清军的马刀碰撞,发出刺耳的金属声。王二砍翻一个清军士兵,血溅在脸上,他却笑得狰狞:“狗娘养的,敢烧咱的粮!”
后方的红枪营动了。
张老三一声令下,五十名士兵从灌木丛里冲出来,端着燧发枪向清军后方冲去。他们的目标很明确——粮道和火炮。王疤的步枪瞄准清军的火药车,“砰”的一声,火药车爆炸,火焰冲天而起。清军的炮手吓得转身就跑,却被红枪营的士兵追上,一刀砍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