暮色四合,将靖南堡的轮廓染成一片深沉的黛色。
营部书房的窗户敞开着,晚风带着太行山特有的清冽气息,吹拂着案头摊开的地图。李昊独自一人坐在书桌后,手里摩挲着一方沉甸甸的青铜印信。
印信的边角还带着铸模时的毛刺,印面却已被他摩挲得光滑温润。“靖南防御使”五个字,笔画方正,透着一股朝廷的威严。这五个字,曾是他梦寐以求的合法身份,是他与南明朝廷那场“软谈判”的最终成果。
此刻,他却只是扯了扯嘴角,露出一丝几乎看不见的、带着几分自嘲的笑意。
“虚职而已,”他低声自语,声音在寂静的书房里回荡,“总比没有强。”
他很清楚,马士英和弘光帝封他这个“防御使”,不是因为看重他的忠心,更不是因为他的人格魅力。他们只是用一枚印信,换来了太行山两千条燧发枪的“忠心耿耿”,换来了凤阳城外一道可以倚仗的屏障。这是一场交易,公平且冷酷。
而李昊,从一开始就没打算做这笔交易的输家。他要的,从来不是这枚印信本身,而是印信背后所带来的——自由行动的权利,和招兵买马的底气。
“咚咚咚。”
书房的门被轻轻敲响。
“进来。”李昊将印信小心翼翼地放进桌上的木匣,锁好。
赵刚推门而入,手里拿着一封用火漆封口的信。他神色兴奋,又带着几分急切:“统领!张财主从山下送来的信!”
“哦?”李昊接过信,指尖触到火漆,温润依旧。
张财主在信里写得情真意切,无非是恭贺李昊荣升“靖南防御使”,说朝廷给了名分,张家上下都跟着沾光,与有荣焉。他更表示,从今往后,张家愿倾力支持靖南营,粮草、银钱、工匠,凡有所需,绝无二话。
“他还说,愿意捐出三千两白银,作为营里招兵的‘贺礼’。”赵刚补充道,语气里满是快意,“有了这笔钱,咱就能多招几百号人!”
李昊笑了笑,正要说话,目光却被信纸背面一行细小的字迹吸引了。那行字写得潦草而匆忙,仿佛写信人生怕被人看见:
“近日清军在凤阳大肆集结,前锋已至寿州,似有南下之意。望李统领早做防备。”
李昊脸上的笑容,瞬间凝固了。
他捏着信纸的手指微微用力,指节泛白。
凤阳!
那是离太行山不足千里之遥的重镇,是连接中原与江南的咽喉。清军若从凤阳南下,不出半月,便可兵临淮河。而太行山,将不再是后方,而是直面铁蹄的第一道防线!
陈公公和马士英以为,给了他一个虚职,他便会心满意足地守着太行山当个“土皇帝”。他们错了。或者说,他们故意忽略了最关键的一点——李昊从来就不是个安于现状的“土皇帝”。
赵刚见李昊脸色有异,忍不住问道:“统领,怎么了?是清军有什么动静吗?”
李昊将信纸翻过来,展示给赵刚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