收编他,风险与机遇并存。不收编他,风险更大。
书房里陷入了长久的沉默。烛火跳动,将马士英脸上的皱纹和权衡,都映照得清清楚楚。
陈公公跪在地上,大气都不敢出,耐心等待着最终裁决。
终于,马士英叹了口气,打破了沉默:“也罢……”
他抬起头,眼中闪过一丝决断:“先给个虚职,安抚住再说。就封他为‘靖南防御使’,从五品,辖太行以南防务。朝廷每年拨五千两‘安抚银’,此事,就这么定了。”
“督师英明!”陈公公心中狂喜,连连磕头。
“你且去吧。”马士英挥了挥手,“写一封密信,告知南京六部,此为权宜之计。告诉他们,给李昊的粮饷,户部看着办,不必太实在。咱们要的,是太行山那两千条枪,能替咱们挡住清军的先锋。”
“奴才明白!”陈公公站起身,脸上堆满了谄媚的笑容,“督师大人高瞻远瞩,这招‘以寇制寇’,实在高明!李昊拿了朝廷的钱,就得为朝廷办事。他要是敢有二心,咱就再派个监军过去,或者……直接派兵收拾他!”
马士英瞥了他一眼,没说话,算是默许了。
陈公公如蒙大赦,再次叩首,然后心满意足地退出了书房。
门外,月色如水。他摸着怀里揣着的那份即将发出的密信草稿,嘴角咧到了耳根。他知道,自己不仅完成了任务,还为朝廷“省”下了一大笔银子。至于李昊拿到“靖南防御使”的官印后会怎么做,那就不是他陈公公该操心的事了。
马士英的决定,很快通过八百里加急,送到了弘光帝的御案前。
弘光帝正与宠妃饮酒作乐,听完太监的念诵,不耐烦地挥了挥手:“知道了。一个山匪,给了个虚职,也算安抚了。朕乏了,你们退下吧。”
一道旨意,便决定了靖南营的未来。
半个月后,当“靖南防御使”的圣旨和印信送到靖南营时,李昊正站在演武场上,看着新兵们在练习队列。
赵刚接过圣旨,激动得手都有些抖:“统领!朝廷封您为从五品防御使!咱靖南营,终于……终于成了官军!”
李昊接过那方沉甸甸的青铜印信,指尖摩挲着“靖南防御使”五个字。
他没有激动,反而露出了一个意味深长的微笑。
他知道,陈公公的“添油加醋”,把靖南营的实力放大了数倍。他也知道,马士英的“从权宜之计”,把对靖南营的警惕和防范,降到了最低。
他用一支燧发枪的齐射,换来了朝廷的承认。
他用“守土有责”的承诺,换来了两年喘息和发展的时间。
现在,他有了“靖南防御使”的名分。
这意味着,他可以光明正大地招兵,可以修建更坚固的营寨,可以与地方豪强更顺畅地合作。
更重要的是,当清军的铁蹄真的踏破黄河时,他可以名正言顺地举起“大明靖南防御使”的大旗,号召天下所有不愿做亡国奴的汉子,一起,守卫他们最后的家园。
“传令下去,”李昊将印信交给赵刚,“让张财主多准备些粮草,咱们……要准备迎接一场真正的大战了。”
赵刚重重点头,他知道,他们的统帅,从来都不是一个安于现状的“防御使”。
李昊的目光,越过营区,望向了南方,望向了那片正在被战火蹂躏的土地。
他手中的,不只是一枚官印。
这是他撬动天下棋局的,第一颗棋子。
而陈公公和马士英,永远不会知道,他们亲手“招安”的,不是一个忠犬,而是一头即将醒来的雄狮。